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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贵双全第13部分阅读(2 / 2)

本来她知道招娣一个姑娘家,不太情愿去那种地方,却实在也没有旁人可托,幸好招娣虽是迟疑了一下,但很快去了,到了晚饭时间便回转了来。

“桂仙姐好不好?”宝龄问。

招娣道:“没见到筱姑娘,那管事的说,筱姑娘前几日病了,怕胭脂弄噪杂,所以移了安静的地儿住,这几日都未上工,招娣将小姐的意思说了,那管事的说会告诉筱姑娘。”

宝龄皱皱眉,一方面,为筱桂仙生病而担忧,怪不得她这几日都未来找自己;而另一方面,她也觉出胭脂弄虽是个不怎么光明正大的地方,但至少对筱桂仙似乎不错。一个普通的歌女,生了病,是不是还能挪个地儿清休?

既然筱桂仙病了,恐怕明日也不能来了。招娣依着宝龄的意思去请宝婳明日过来拂晓园吃饭,宝龄本是有些担心宝婳会不愿意,但听招娣说,宝婳想了一想便答应了,似乎一旁的贾妈妈也没有反对的意思。

第二日白氏出殡,顾老爷都交给了蒋氏操办,自己亦并未出现。本来,宝龄也大可不必出现,但白氏终究与她相处过一段时日,如今是最后一程,她便送一送又有何妨?何况,她更想看看,白氏入葬时,蒋氏的神情。

这是宝龄第一次知道原来这片顾府最角落处的园子里,是用来葬顾家亡灵的。这片园子,别说是拂晓园,离各房的住处亦是很远,所以宝龄纵然平日往来,也并未经过,只当也是个花园罢了。这里背光,巨大的树林被横亘的枝叶遮盖,显得十分静谧。若宝龄没有穿越过来,顾大小姐大约便早在这里安了家。一念至此,宝龄脖颈上不觉有一丝凉意。

白氏是妾室,本不能埋入这里,但顾老爷许是念着白氏肚中骨肉的缘故,所以命人埋在此地。若是顾老爷知道,其实白氏肚子里根本没有顾家的骨肉,会是怎样的心情?宝龄不得而知。叫她奇怪的是,虽说这里是顾家的墓地,但却只有孤零零的一座坟冢,不,加上入殓的白氏,便是两座。

在树林深处,有一座小小的坟冢,竟是没有墓碑。宝龄偏头看蒋氏,蒋氏目光闪烁,手却不住地往脸颊上抹,也看不出是不是真的落了泪,总之门面功夫做得极为到位。她看不出什么,索性走近那座孤冢。

本是春日,万物茂盛,坟边的杂草想是很快便会将土堆埋没,此刻却不见这种情景,仿佛有人经常修理,虽是不见墓碑,却干净至极。

难道是顾家祖先的墓?宝龄环顾了一圈四周,的确不见其他墓|岤,不觉疑惑:顾家的祖先不是应当都葬在这里么?为何只有这一座,而且,没有立碑?甚至连简单的姓名、年月日俱是全无。

肆拾、三日约

正文肆拾、三日约

但这疑惑只不过一闪而过,招娣便来寻宝龄,说是筱桂仙来了。

宝龄不惊动任何人,出了园子,远远地便瞧见筱桂仙,许久未见,筱桂仙竟是清瘦了不少,站在花树下,朱红的衣、雪白的裙,飘然若仙,见宝龄过来,嫣然一笑,像是一幅出尘的画卷。

宝龄与筱桂仙边朝拂晓园走去,边聊着天。问起她的病情,筱桂仙淡淡一笑:“无妨了,就是染了风寒。”

“听说你换了一处安静的住处?”

筱桂仙微微一愣,随即恬静地笑笑:“是啊,怕是管事嫌我将病气过给客人,所以将我赶走了。”

那管事的,怕担心的不是这个吧?宝龄眉宇间流露出些许促狭之意。虽然她并未见过那位传说中的管事,但也早已觉出那管事的对待筱桂仙不似一般。

两人已走到拂晓园的门口,宝龄请筱桂仙进屋,另吩咐招娣去请四公子与二小姐。

不一会招娣匆匆回来,前脚还未踏进屋子便道:“大小姐,二小姐与四公子怕是……不能来了。”

“怎么?”宝龄微微诧异。

招娣扭捏了半天道:“招娣去请二小姐时,看见二小姐匆匆出去,才知道四公子大约是约了二小姐,两人在树林子里说了会话,招娣只好在外头等着,也听不到里头说什么,后来,便看见太太房里的贾妈妈去了树林子,说是,今日是二小姐生辰,太太请二小姐与四公子一同过去吃饭。”

阮氏请了阮素臣与宝婳一道吃饭?居然……没有喊她。宝龄愣了片刻,随即释怀,今日的主角是宝婳,有阮素臣与阮氏在,自己去不去又何妨?只要宝婳开心就好。一念至此便也不再多想,只是菜已吩咐厨房做了,只好一一端了来,她朝筱桂仙一笑:“现在就剩下咱们两个人吃饭了,你可要都给我吃光了,不能叫人说我浪费。”

菜一叠一叠地端上来,宝龄与筱桂仙并肩而坐,筱桂仙望着窗外的风景,并不说话。宝龄隐约觉得,筱桂仙这次来像是有了些什么心事似的,刚想开口,却听筱桂仙道:“宝龄,宝婳今日及笄,日后你们顾府的门槛,怕是要被提亲的人踏破了。”

宝龄一愣,想着筱桂仙倒也是关心宝婳,微微一笑,随意地道:“宝婳……心里怕是已有了人选了。”

“四公子?”筱桂仙抬起头,一双凤目一瞬不瞬地望着宝龄,“那你怎么办?若我记得没错,如今你也快十七了。”

十七岁对于现代人来说,几乎还未成年,而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已老大不小了。宝龄想了想,心底失笑,面上却淡然道,“感情的事哪里勉强得了?我已经不再想了,还是随缘的好。”

筱桂仙凝视了宝龄许久,眉宇间竟似微微舒展,忽又幽幽地道:“宝龄,你有没有想过,女人最好的归宿是什么?”

宝龄略微一怔:“归宿?”随即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每个人心里都有一个最想实现的梦想,只不过,明天会发生怎样的事,谁也无法预测,就如同宝龄自己,曾经也憧憬过一切,某一天,人生的轨迹却发生了颠覆性的变化。这个巨变,她到现在还觉得仿佛是一场梦,却又无比真实。所以,归宿问题对她来说,好像已说不清了,说不定哪一天,她又会突然消失,去了另一个地方。

“桂仙姐觉得呢?”宝龄说不出来,便反问道。

筱桂仙凝视着窗外,她心里的确有事,刚才的问题与其说是问宝龄,不如说是问自己,良久她才开口道:“我觉得,女人像是一只古董花瓶,运气好一些的,遇到懂得其价值、珍惜爱护之人,一生安足;运气差的,辗转流离一人又一人之手,一生多舛。”

宝龄微微张开嘴,她未想到,筱桂仙竟说了这样一番话,良久,她莞尔一笑:“古董花瓶自然要找一个识货的伯乐,你看我房里的那些花瓶……”她目光望过去,顾小姐的房中,本来就摆放着许多古董花瓶,“它们放在我的房中,我根本很少注意到,甚至你问我,这间屋子有多少古玩摆饰,我也不见得能说出来。因为它们没有自己的思想,只能任人摆布,若它们有思想,怕也不愿放在我这么一个根本不懂得鉴赏的人房里。而人不同,人有自己的思想,可以为自己做决定,不一定要别人来肯定自己的价值,价值,可以自己寻找。”

筱桂仙微微皱眉,有些疑惑,认识了多年的这位顾家大小姐,何时说过这般深奥的话?只是宁心细想,竟是出了神。

宝龄见筱桂仙不说话,以为是自己说的太过于现代化,斟酌了片刻开口道:“我的意思是,很多事,过程比结果更重要,享受过程,比苦苦追寻一个结果要好得多。”

筱桂仙蓦地抬起头:“哪怕,永远都等不到想要的结果?”

宝龄一怔,忽地笑了,柔声道:“桂仙姐,你说的究竟是人、还是事?”

筱桂仙脸颊上蓦地飞上两朵红晕,神情间有一抹从未有过的羞涩,低声道:“若是人呢?”

女人心事。宝龄虽不确定筱桂仙究竟是恋爱了仰或只是单相思,但可以确定,她已动了心。否则,素来明朗如她,怎会流露如此欲说还休的神情来?原来如此,怪不得她最近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宝龄顿了顿道:“那就要看,是怎样的人。”

“他……”筱桂仙说了一个字,忽地凝住,要怎么形容?分明有许多词汇,话到嘴边,却发现没有一个词汇能形容那个人。千言万语,明明就在嘴边,却在心底化作一团缠绵纠葛的丝线,混乱一片。

他?宝龄感到一点小小的好奇。能让她这位如此出色的桂仙姐苦恼的男人,怕是更为出色吧?

良久,筱桂仙叹口气,眉宇间带着一丝迷惘与不确定:“我说不出来,有时觉得他离我很近,可是,忽然间,我又觉得他其实离我很远,怎么也看不清。”

宝龄几乎忍不住笑出声来。这叫患得患失,恋爱中的女人都有这通病。喜欢一个人,会为他一点点细小的动作或神情而辗转反侧、彻夜不眠,猜想其中的含义,宝龄也曾恋爱过,虽都不是太深刻,但那种朦胧美好的感觉,却依然记得。

还记得,曾有读者问她,是不是经历过一段刻骨铭心的感情,所以那么会写爱情故事?其实,爱情是不需要刻意经历的,爱情在每个人心里都有不同的定义,不一定生死相随的爱情才永生难忘,有时即便只有思念一个人,也足以叫人心动。

或许很久之后筱桂仙才会知道,患得患失的感觉才是爱情里最美的,因为不确定,所以更加渴望,倾其所有,付出一切,或圆满、或残缺,苦痛欢乐,亦都弥足珍贵。人能纯粹的爱一场,是多么美好的事?在过程中慢慢学会爱与被爱,然后长大……爱情,只是为了让人更懂得与珍惜自己。

“做你想做的事。”良久,宝龄微微一笑,“你能不能看清他不重要,最重要的是,你能不能看清自己的心。”

筱桂仙有片刻怔忡地望着眼前的女子,本来她总留着齐眉的刘海,叫人几乎忽略了她的五官,在印象当中,她总是任性、孩子气的,否则,也不会在第一次听自己唱戏时,便缠上了自己。筱桂仙不觉想起那日她流着泪告诉自己,爱上了一个人,当时的无助与迷惘,比自己此刻更甚。可是从何时开始,这具身体里像是发生了什么奇妙的变化,那刘海已经不能遮挡她宽阔的前额与明亮的双眸,她的神情告诉筱桂仙,她是真的是放下了。

筱桂仙看着看着,不知怎么便想:或许有一天,那位四公子会后悔。只是她想不出,宝龄将来,会爱上怎样一个男子。

与此同时,宝龄偏过头,望向窗外,园子里大朵的杏花已布满了墙头,绿意融融、春花烂漫,仿佛连轻擦过脸庞的风也带着湿软的气息,春天,真是个恋爱的季节。宝婳、筱桂仙,都沉浸在爱情中。自己呢?会不会有一天,也会爱上一个人,奋不顾身、甘之若饴?

只是,这旖旎的幻想只持续了片刻,送走了筱桂仙,宝龄的思绪便拉了回来,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考虑。

三日为期。

明日,便是与邵公子约定的第三日期限。

睡觉前,宝龄问招娣,知不知道隔壁是个废弃的园子。招娣居然是晓得的,还说,那园子本来是顾家用来做米仓的,一年前米仓搬了地,随即便空了下来,也没派上什么用场,所以渐渐荒废了。招娣说话的时候,神情带着一丝疑惑,仿佛宝龄应该知道这件事一般,所以宝龄也没敢多问,只是告诉招娣筱桂仙昨日拉了东西在自己房里,她要送过去,顺便去看看筱桂仙。她除了没有告诉招娣真相,也没有告诉连生。不是刻意隐瞒,而是……没有机会。从那天晚上开始,连生便如同故意避开她似的,她开门,便听到天井里的关门声,她一关上门,那边倒是吱嘎一声,开了门。她想着要找个机会跟连生好好谈谈,当然,不是此刻。

第二日一大早,她便上了门口的马车,马车驶出不久便说想下来自己逛逛,叫那马车夫先回去,马车夫虽是有些迟疑,但自然不敢违抗她的命令,于是她躲在一处屋檐下,等马车愈行愈远,才按原路返回。

巨大铁门前,宝龄停了下来,门锁锈迹斑斑,宝龄轻轻一推,门便开了。她环顾了一圈四周,果然是个名副其实荒废的园子,杂草丛生,铁丝栏破了个洞也没人修理,树林深处,是一座三门间的仓库。

一人背对着门站着,依旧是一袭宽大、随意的袍子。阴暗潮湿的仓库、荒芜清冷的花园,他站在那里,竟仿佛四周是一片瑰丽美景,妥帖、从容,甚至带着一丝懒散。宝龄走到门口,下意识地停了下来,直到他转过身,宝龄才微微一顿走进去,一边暗想:不知为什么,每次见到这个人总有些恍惚的感觉。

“顾大小姐很准时。”他道。

纵然是微暗的光线下,宝龄也能感觉到他轻轻一笑,分明很轻柔,淡的风一过便能吹走,却偏偏叫人移不开视线去。

良久,宝龄笑笑,“有求于人,怎能不准时?邵公子,我要找的人……”

秀丽的眉峰轻轻一扬,他道:“找到了。”

宝龄舒了口气:“在哪里?”

“在路上。”他微微一顿道,“我的人在带他过来,只不过,也许此刻正在吃饭。”

吃饭?宝龄略微有些诧异,不过既然要等,总不能大眼瞪小眼地等,于是她问:“邵公子是怎么找到徐谨之的?”

“一个包子。”他笑笑,带着一分随意。

宝龄不确定他是不是在开玩笑,只重复了一遍:“包子?”

“他在一家茶摊前偷包子。”他眨眨眼:“这人已经三天三夜没吃过像样的东西了,顾大小姐若要问话,恐怕得等他吃完饭,否则,他大约没有力气回答。”

居然知道她要问话。宝龄一愣,最叫她惊讶的是,徐谨之居然沦落到这番田地。正思忖,听到他问:“顾大小姐原来来过这里么?”

宝龄回过神,环顾了一圈四周,摇摇头:“没来过。”

他的眼神像是一种探究,随即却轻轻一笑:“这里本是你们顾家的米仓,一年前搬了,顾大小姐知道是为什么么?”

“为什么?”宝龄脱口便道。

“因为顾老爷觉得这里不安全。”他笑笑,“一年前这里进过贼,不知是不是损失巨大,所以才搬了地方。”

宝龄不置可否,这些事她当然并不知道,但他却晓得。他若是商会的人,晓得也不奇怪,只是,她忽然发觉,每多见他一面,心中的不确定便越多,偏偏又抓不到什么漏洞。

他看过来,漆黑的瞳孔深处有一抹思索:“我以为顾小姐会知道这件事。”

宝龄眉心不自觉地一蹙,听他仿佛不经意地道:“那天夜里,是顾小姐告诉顾老爷,隔壁的园子里有些不寻常的动静,顾老爷才发现进了贼。”

肆拾壹、疯子

正文肆拾壹、疯子

竟是……如此?怪不得招娣听到她问起时,一脸的惊讶。思绪转过,宝龄飞快地一笑:“一年前的事,我也有些记不太清了,邵公子居然还记得,真是好记性。”

在这个人面前,宝龄发现打太极拳似乎没什么用,但她实在想不出该怎么应对,索性用了最直接的方法,不记得了。

幸好,邵公子仿佛真的信了,刚才分明思索的神情又变得云淡风轻,仿佛只是随意地一问罢了,轻轻一笑:“原来如此。”

宝龄心下不知怎的一松,微微退了一步,不知踩到什么,脚竟顿时踩了个空,下意识地跳起来,朝地上望去,一时有些错愕。刚才还密密严严的地上,陡然出现一个一平米左右的洞,洞下,居然还有短短的一层阶梯,直通洞底。她茫然地望着这个洞,下一秒,抬起头,只见邵公子也正与她一样,望着地上突然出现的那个口子,深远的瞳仁深处忽地掠过一丝微茫,只一瞬间,短的叫站在他跟前的宝龄亦没有察觉,随即动了动唇:“小心。”自然地将她拉开,走到洞口。

很明显,这是一间地下室。在自己家原本的米仓里发现了一间地下室,宝龄不知道该不该露出惊愕的神情来,亦不知该不该出口询问,愣了许久才忽地撩起裙摆,一步步地走下去。走到一半,她已看清了这间地下室,里头积了许多灰尘,只靠墙一处的灰尘积得略薄一些,还有些横七竖八的痕迹,似乎久时间放了一大堆东西,一夜之间突然全部清理去,因为搬的仓促,所以会留下杂乱的痕迹。从那堆痕迹来看,也看不出是些什么东西。不过印证了一点,米仓一年前的确是遭过贼,所以为了安全起见,很快地,便将这些东西搬去了另一处地方。

宝龄微微侧过脸,便看到邵公子立在洞口,并没有下来,她吐了口气走上去,他亦没有询问,紧接着,米仓外传来一个嘶哑的声音:“这是哪里?你、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邵公子唇角撩起:“来了。”

宝龄循声望去,只见黑衣少年双臂紧紧钳制着一人进来。那人衣衫破烂、灰头土脸,一头乱蓬蓬的发几乎遮住半个脸,直到走到跟前,宝龄才看清,这人居然是徐瑾之。更让她惊讶的是,徐瑾之甩开黑衣少年的手,盯着她看了半响,那目光浑浊混乱,忽地开口道:“你们、你们是谁?我没有银子,没有银子……”双手紧紧抱着不知什么东西,缩作一团。

宝龄错愕地将询问的目光移向黑衣少年,黑衣少年冷着一张脸,并不看她,只望向邵公子,邵公子似乎也有一丝惊讶,微微蹙眉道:“怎么回事?”

黑衣少年这才道:“这厮大约是疯了,一路上说话乱七八糟的。”

疯了?宝龄怔住,片刻,忽地一笑,有些话,或许在徐瑾之神智正常时并不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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