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过去，“大哥。”
我跟他讲话的次数没几次，也几乎没这么叫过他。
顾少城斜睨过来，又继续抽烟，似乎想像往常一样，冷漠的回应。
我顿了顿，主动提起：“我听说你有女朋友了。”
“嗯。”顾少城依然很冷漠。
我深吸一口气，还是决定将心里话说出来，“如果你是为了我和顾少寅，你不必这么做。”
顾少城终于正眼看过来，稍稍抬眉。
“我这个人不喜欢欠别人的，也不想让任何人为我牺牲些什么，当然，我知道你其实是为了顾少寅，但毕竟这件事牵扯到我，所以……”
“所以你想说什么？”
“我是想说，如果你不喜欢那个女孩，就不要这么做，这对你对那个女孩，都是不公平的。”
顾少城不屑的冷笑，碾灭了烟蒂看过来，“所以你是想让我跟那个女孩分开，继续一个人？”
我：……
我被问懵了，顿时觉得自己跟不上他的逻辑。
“唐苏，我不管你知道了些什么，但是不要用你的自以为是，来要求我怎么做。”
顾少城字字都挺强势的，“我顾少城做事，从来都是考虑周全才会下决定，不是你们这些小孩那么冲动的。”
好像在教训我啊。
我却只能乖乖受训，因为他算长辈，教训得让我无话反驳。
顾少城直接掠过我，“外面天冷，早点回屋，别做让人操心的事。”
他又停下，回头说：“另外，你跟顾少寅的婚姻，我希望你好好考虑。”
“我会好好考虑的。”
“我知道，你是肯定会跟他离婚的。”
谁知，顾少城简直聪明绝顶，“我的意思是，你要离婚可以，但是别伤害家里两个老小孩。”
我明白。
顾少城说完就走了，我吹了会儿凉风，也回房休息。
顾少寅已经在沙发上铺好了被褥，床上的被套都换了新的，很用心了。
我坐在床边，他坐在沙发上。
俩人相对沉默。
突然，顾少寅就笑了，那张白皙俊美的脸，笑起来天真得像个孩子。
“我没想到你还会回到这个房间，睡在这张床上，说实话，现在觉得挺梦幻的，我不是做梦吧？”
我也禁不住的微微扬起笑，“那要不要打我一巴掌来看看？”
“那肯定不行。”顾少寅突然起身走到我面前，温热的手掌摸在我脸颊上，细细摩挲，“你会疼的。”
我心里一阵暖流，我按在他的手背上，眸中有感激，也有感动。
特别感谢他对我的不离不弃。
“顾少寅，你有没有想过，跟我离婚，去找一个好姑娘……”
“没有。”
我的话还没说完，顾少寅就立刻打断，“唐苏，跟你领结婚证那天起，我就没想过要跟你离婚。”
我知道。
越来越知道。
可我愧疚的低下头，顾少寅坐到我旁边来，手臂将我揽到他的怀里，低头就想亲过来。
我一紧张，立刻躲开。
“少寅……”
不行，不行。
我做不到。
我太脏了，我做不到跟他亲热，哪怕只是亲吻，也不可以。
“唐苏。”顾少寅捏住我的双肩，皱眉盯着我，“不要逃避我，我已经想好不管遇到任何事，我都要跟你风雨同行，我希望你也是这样认为。”
“不行。”我抬头看着他，“顾少寅，不行……”
“为什么？”
“我做不到。”
我缓缓低下脸，不想让他看到我脸上的难堪，“跟你分开这段时间，我跟贺青帆在一起……”
“我知道。”
“那你也应该知道，我跟他在一起，不会单纯得只是盖着棉被聊天！”
我双肩颤抖着，他握紧了我的手臂，我能感觉到他的愤怒，和克制。
我甚至不配忏悔，“我们的婚姻关系里，我背叛了你，我不配再留在你身边。”
“所以，这就是你一定要离婚的理由吗？”
半晌，顾少寅嗓子沙哑的问我。
我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我沉默。
因为跟他离婚，不单单是因为这个原因，但这是不容忽视的原因。
而且话既然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什么都不用说了，已经很清楚了。
“唐苏，是我没有好好了解你。”
谁知，顾少寅却突然自责起来，他寻找着我的视线，“我只想着跟你结婚，占有你，却没想过，你的心里有多苦，其实你一直无法忘记圆圆的离开，无法忘记伯母的离开，是我没有替你分忧，我早该查到圆圆的离开不是一个意外，早该让你彻底放下这段往事……”
“顾少寅……”
跟他有什么关系呢？
当初如果不是他一直陪在我身边，帮我周旋，把我从监狱里弄出来，我现在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样。
是不是在监狱里，过着暗无天日的日子。
我感激他还来不及。
他怎么可以去责怪自己呢？
“所以现在，就当是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
顾少寅握紧我的双肩，逼视着我的双眼，“让我帮你找到凶手，帮你彻底放下，然后，我们再谈我们之间的事……好吗？”
他这是要给我们之间……留一个可能吗？
“好，就这么决定了。”
没等我回复，他自己就说完了，他放开我，好像是逃跑一样，回到沙发上躺下，闭眼就睡了。
我缓缓坐在床边，看着他的后背，心里五味杂陈。
我是想跟他谈离婚的，可是他现在这态度，根本让人无从下手，而且，还有顾父顾母。
我该怎么做，才是最好的解决方式呢？
过年气氛越来越浓，这么喜庆的日子，也实在不适合提离婚这种，会让所有人都不高兴的事。
我打算，暂且先敷衍着。
等过完年再说，到时候如果顾少寅还是这样装傻充楞，我也就彻底撕破脸。
也总好过这样拖着，其实是伤害他。
第二天起床后，早餐都准备好了，我陪着一家人吃完饭。
顾母满脸激动的对我说：“今天有客人来。”
客人？
我也没多想，去帮忙刷碗打扫。
下午在忙的时候，听到顾母在外面大声的喊我：“小苏，快出来！”
我擦擦手出去一看，是一个小姑娘。
模样看起来也就十八岁？
成年了吗？
白白嫩嫩的，模样清秀，可爱得……像个果冻？
让人忍不住想去咬一口。
看起来简直单纯得能出水。
“小苏快来。”顾母把她拉到我面前，笑得别提多开心，“这是舒舒。”
舒舒？
“哎呀，拗口。”顾母嘴上好似在抱怨，其实藏不住的得意，“你叫小苏，她叫舒舒，我的两个儿媳妇怎么都跟su啊shu啊的撞上了。”
然后就是自己大笑起来。
我一听这话，恍然大悟。
难道这就是顾少城的那个小女朋友？
我的天，这也太小了吧？
我的第一反应就有点污，这够顾少城折腾的吗？
小姑娘这么干净，顾少城那匹老狼……没玷污过人家呢吧？
自己想着，自己就脸红了，我是不是想的有点太多了？
“伯母，我还没嫁给顾少城呢。”舒舒脸蛋也红彤彤的，害羞了。
顾母啧了声，不高兴她这么说，教导着：“只要是少城的女朋友，我们也认可的，那就是准媳妇了，别担心，他要是敢不娶你欺负你，我跟他爸第一个不答应！”
舒舒尴尬的笑着。
我也禁不住的嘴角抽搐，原来不只是对我，顾母对儿媳妇……都是这样的。
我没忍住笑。
舒舒被我的笑吸引过来，盯着我看了好久，我只好打招呼：“你好，我是顾少寅的妻子，嗯……”
下面，我不好介绍了。
是你的弟妹？
她这么小的年纪。
说真的，我还真不习惯，自己的嫂子这么幼齿。
“哦，我知道你。”舒舒赶紧伸出两只手，握住我的手，还半弯腰的打招呼。
十分有礼貌了。
我们两个相似一笑。
顾母见我们相见甚欢，更是和蔼的满脸笑容，招呼着家里佣人准备些零食小吃，叫我们去沙发上聊天去。
自己高高兴兴的蹦着上楼去喊顾父了。
我跟舒舒第一次见面，其实又都不是特别主动的性格，一时有些尴尬的沉默着。
舒舒许是觉得尴尬，主动跟我说话：“我第一次来，你多多照顾我啊，我好紧张。”
我看向她，觉得她的紧张是真的。
如果仔细观察，她的肩膀在发抖，不停的咽口水。
眼睛在打量这个家，好像想多了解一下情况，好应对可能会发生的情况。
我挺喜欢这个小姑娘的。
“不要紧张，这个家没你想象的那么可怕。”
“可是，人家都说像这种大户人家，对儿媳妇的要求特别高，而且都很难相处……”
“不会。”
我笑着，让她放宽心，“这个家，没有你说的那些情况，这个家里，每个人都很好，伯父伯母都是十分和蔼的人，对儿媳妇更是好得没话说，比对自己亲儿子都好。”
“真的？”
舒舒很惊讶，难以置信的看着我。
我点头，“我是切身体验过才跟你说的，没有一句假话。”
舒舒大松一口气，十分相信我说的话，终于跟我亲近了些，笑着小声说：“我来之前，害怕得不得了，特别害怕被刁难，我什么心理准备都做好了，不过听你这么一说，看来是我多虑了……”
我笑着，将果盘推到她面前。
舒舒变得放开不少，似乎很想跟我交谈，“其实我之所以这么担心，是因为顾少城，他真的太冷了，又强势又霸道，我每次跟他说话都害怕，所以我就想着，他家里人应该更可怕吧，不过听你这么说，我现在放心多了，而且我看伯母的确很和蔼可亲，人很好的样子……”
听她这么说，其实我更好奇了。
我在斟酌着要不要多问，但没忍住，“舒舒啊，既然你觉得顾少城这么可怕，为什么……还要做他女朋友？”
舒舒一愣，而后脸红着低下头去。
好半天都没回答我。
我觉得我可能是触碰到什么敏感话题了，便转移话题说：“多吃点水果。”
“其实……”
舒舒却慢慢的开口道，“其实我也有自己的苦衷。”
苦衷？
果然有苦衷？
难道顾少城逼迫她了？
我满脑子都是那些不好的想法，我皱眉问她：“怎么回事？难道顾少城他……”
“不不不，不是！”舒舒从我的眼睛里，看出了我的担忧，赶紧澄清，“顾少城他没有怎么我，是我自己……”
“嗯？”
“是我自己想要做他女朋友。”
舒舒却突然改口这么说，然后为了让我相信，还笑着继续说道：“是我自己喜欢他，他有权有势，又有魅力，长得那么帅，如果真的能做他女朋友，是多少女孩的梦想啊，更别提嫁给他了。”
真的？
我依旧半信半疑，这时，顾父顾母从楼上匆匆下来，老夫妻俩围着舒舒，满脸的笑。
我也不再多说什么，虽然心中有疑惑。
可就目前来看，其实是最好的结局了不是吗？
大家都挺高兴的。
舒舒第一次见家长，顾少城却姗姗来迟。
回来的时候，身上冷漠的气场，瞬间横扫方圆十里。
顾母脸色陡然冷下来，上前教训：“你这是什么脸色？今天老婆来家里，你就是这个鬼脸色？谁欠你钱了？”
我：……
顾少城不悦的皱眉，“妈，你收敛一点。”
顾母耍脾气的哼了声，又拉着舒舒高兴的聊天说话，顾少城都没跟舒舒说句话，就上楼去了。
舒舒的视线一直盯着他上楼的背影。
好像有些落寞。
看来，舒舒的确是对顾少城有感觉的？
我几乎化身福尔摩斯，全程在观察舒舒的反应，挺无聊的吧。
晚饭前，顾少寅回来了，进门看到舒舒，问我：“这就是那个小姑娘？”
我点头，在他耳边小声说：“是不是有点太小了？感觉跟大哥特别不搭，好像是被拐骗来的。”
“的确。”顾少寅赞同我的说法，然后在我耳边笑着，“还是我老婆好。”
我耳根一烫，他这是干什么！
“我刚才出去置办年货，给你买了好吃的。”
顾少寅跟我邀功，“你要表扬我。”
我白了他一眼，被他打败了，忍不住笑出声来，顾少寅一看我笑，就搂住我的肩膀，自己笑得更开心。
舒舒朝着我俩看过来，露出羡慕的眼神。
“少寅，过来见见你大嫂。”
顾母在喊顾少寅。
这个尴尬了。
顾少寅果然脸色就变了，那么个小不点，叫大嫂，他根本叫不出口。
别别扭扭的过去，一手拖着我，顾少寅就点头打了个招呼。
舒舒却很想表现，起身乖巧的说：“你是少寅吧，我听少城说过你……”
“说我？”顾少寅有点兴趣，眉梢一挑，“说我什么？他除了说我坏话，应该说不出什么好的来吧？”
舒舒一愣，发现自己弄巧成拙，眼珠狠狠转了好几下。
“他说你很好，非常好！”
话音未落，顾少城从楼上下来，冷冷冰冰：“我可没说过。”
顾少寅嗤笑一声，“我当然知道你没说过，你能说出这种话来？除非见鬼了。”
两兄弟之间的火药味，太浓了。
舒舒根本无力承受，有些恐慌的不敢再说话，我走过去握了握她的手，“没关系，他们就是这样的，习惯就好了。”
舒舒点头，但接下来真的一句话都不说了。
吃晚饭的时候，舒舒被安排在顾少城旁边，她很拘谨，顾少城余光瞄了一眼，给她夹了菜。
小姑娘脸上立马有了笑容。
顾母顾父看在眼里，那喜悦简直藏不住。
顾少寅不服气，也给我夹菜，冷眼对上顾少城，顾少城连冷眼都没舍得给他。
总之，也算有趣。
吃完饭后，顾母想把舒舒留下来。
“别回去了，天这么黑，就留在家里过夜吧。”
“可是……”
舒舒局促的手指交缠着，紧张的咽着口水。
顾母眼睛里一抹精光，“别可是了，这么晚回去，我们都不放心啊，留下留下，听伯母的话。”
也不给人家拒绝的机会，直接就推着人上楼去。
顾少城全程没发表意见，谁也看不出他到底是愿意还是不愿意。
倒是顾少寅在我耳边讽刺他：“老奸巨猾。”
我不解：“谁？”
“这一家子啊。”
顾少寅微微摇头叹气，“我妈他们是希望快点生米煮成熟饭，最好明天就结婚，顾少城呢……”
“怎样？”
“更是老奸巨猾，自己不动手，就直接把人给解决了。”
什么意思？
“别以为我不知道，他把人骗回来，早就料想到我妈会是什么态度，会是什么举动，他就坐享其成。”
这意思是……他早就想到今晚舒舒是走不了的？
“可是，今天不是见家长吗？”
难道是我太单纯了？
“见家长是其一，这其二，是有人想吃肉了。”
顾少寅不屑的哼了声，低头看了看我，然后就露出……很不单纯的表情。
我脸颊一烫，赶紧装作不懂，去帮忙收拾。
我越想越觉得……不行。
前前后后考虑下来，我总觉得哪里不对。
顾少城真的喜欢舒舒吗？
还是只是为了找个人结婚？传宗接代？
舒舒呢？是真的喜欢顾少城？
如果真的互相喜欢，顾少城又为什么要骗舒舒上床？
舒舒那么单纯干净的女孩子，万一真的上了顾少城的床，那岂不是……
如果他们修成正果还好，皆大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