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点被勒住缰绳,停在原野上,一反常态地乖巧。
它或许也知道此时此刻不该吵闹。
穆天野坐在马背上,转过来看着身后的月予忆。
从未有过这样近的距离,月予忆还没觉得不自在,反倒是穆天野率先觉得不好意思,故作镇定地轻咳了一声。
他看着显然没搞清楚状况的月予忆,挠着头发笑了笑:
“我说话不过脑子,是不是吓到你了?嗐,我也不知道怎么就突然想起这一茬了,你要是不乐意说就不说,我就随口一问,你别放心上。”
说着这样浑不在意的话,穆天野的表情却写满了紧张,一双眼睛到处乱瞟,就是不肯好好地看着咫尺之外月予忆的双眼。
哪有一点不在意的样子。
他掩饰一般打了个哈哈:
“正好这儿有阴凉,歇一会儿再走,让点点也歇歇脚。”
说完,穆天野翻身下马,仰头问坐在马背上的月予忆:
“你要下来吗?躺在树荫下面很舒服的。”
月予忆点头,从马背上跃下,轻飘飘地落在了地上。
穆天野已经盘腿坐在了树荫下,眺望着远处的山峦。
月予忆走过来,学着穆天野的样子坐在了他身边。
深秋的午后时分,太阳正是晃眼睛的时候。穆天野眯着眼盯着远处。
月予忆藏进树荫中,好奇地问他:
“你在看什么?”
“再往前走就是和安城,那儿有穆家的镖局,可以去补给一下,正好打听打听群英盟最近在忙啥。”
“嗯。”
这句应答之后,穆天野和月予忆之间陷入了一种微妙的沉默。
穆天野正暗自后悔着,刚才怎么就说出了心里话。
肯定是吓到月予忆了,她现在大仇未报,哪有闲心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
反倒是他显得没个正经样子。
穆天野刻意忽略月予忆落在自己侧脸的视线,装作不知情地眺望着远处,没话找着话:
“我小时候来过一次和安城,好像是七岁还是八岁的时候,忘了。当时群英盟办了一次群侠集会,我听说之后,吵着嚷着要我爹带我去看。”
月予忆静静地听穆天野讲着他的童年。
“我小时候淘气,还爱犟嘴,气跑了不知道多少个贴身嬷嬷。我娘惯着我,任由我撒欢。我爹从来没这习惯,每次都被我气得吹胡子瞪眼,拎着棍子追着我满街跑。”
“你的性格很像年轻时候的穆辉前辈吧?”
“都这么说,但我其实不知道。北原没人敢在我面前议论我爹年轻时候的事儿,我爹讲起他的当年,又总是添油加醋,我之前根本不知道我爹像我这么大的时候在干啥,也就只从你这儿听来的那些故事。”
“那你娘呢?我听我爹娘讲过,令堂叫祝问夏是吗?”
“对。我娘是东涯人,年轻的时候就跑到了南城经商,自己闯荡出来的一片天地。后来又是一段我不知道的往事,总之最后她和我爹一起回了北原,经营着穆家钱庄。”
“东涯祝家?”
“嗯,她是祝家人。谁知道当年都发生过什么乱糟糟的事,我只知道我娘和现在的祝家家主,就是她的……啊,我算算这个辈分……她二舅爷爷家的三表哥?反正就是和家主有什么矛盾,然后她就自己跑到南城去了。”
“祝前辈她……五年前仙逝了吧?”
“五年前的夏天。我娘身体一直都不太好,和当年的什么事儿有关系。她走的时候没遭罪,我们挺替她高兴的。唉,现在一想,天云的性格倒是随我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