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尔睁开眼的刹那,就像有一团火烧进了他的眼眶。
年轻的男孩怪叫着往後跳开,si命搓r0u着re1a的眼,试图缓和那突如其来的不适。
「洛尔,你又在偷懒了吗?」
洛尔此时恨不得手上有把叉子,能把身前这折磨人的家伙t0ng个七八个窟窿。
「闭嘴!蓝迪你这王八蛋!」黑发的男孩此时脸上满是红白相间的粉末,那模样就像是老去的nv子试图涂抹的胭脂粉,令人觉得难堪又不禁想发笑。
被唤作王八蛋的蓝迪此时也捧着肚子,大笑着看着洛尔。
「你那厨师老爹正在找你,顺便要我拿些面粉跟辣粉去给他。」蓝迪指着他的朋友,稍稍往後退以避免可能的报复,「现在只要你过去找他,我就能一次达成三个任务。」
「蓝!迪!」愤怒而高亢的咒骂声响起,伴随着一路的嘻闹声,在〝期望相逢〞旅店的仓库外,一条老狗只不过稍微抬起眼皮张望了下,便又回到牠那正追逐野雀的梦乡。
〝期望相逢〞是间小小的旅店,在进入灰谷的路边,可以说是进入灰谷的最後一处休息站。
洛尔与蓝迪两人的父亲是这间旅店的合夥人,虽说是合夥人,但其实这间屋子还是蓝迪家所有的,而洛尔的父亲则是负责每间旅店该有的饮食功能。
他们俩从小就是在这间旅店的周围长大,附近能与他们玩在一起的孩子并不多,年纪最近得也差个七八岁,加上因为地点的关系,这处前往灰谷的入口只有简易的商家,多半贩卖些旅途上用得着的工具,加上前往灰谷的人们可不会带着孩子们同行,所以这两个男孩基本上也算是稀有的话题来源。
「老板,你看你这儿子甚麽时候能加入我的猎队?」店里的客人时常这麽聊道。
「等哪天你打算自杀时,让他们带把弓跟着你的队伍就行了。」蓝迪的父亲作为旅店的老板之一,总是如此的面对这样的闲聊话题,接着引发哄堂大笑。
「蓝迪小p孩,听见没有?该好好锻练一下你的手艺啦!」客人总乐得有对象消遣,尤其是这种不大不小,约莫十四、五岁的男孩。
「我就算未经锻练,也可以帮着你自杀的。」蓝迪对於这种情景早已司空见惯,而回答也总是能掀起另一波欢笑。
「那你的新娘子洛尔呢?你不去锻链难道是因为跟他在谈〝蠢蠢〞的ai?」
「你的声音应该够大到让他在你的酒里吐痰罗!」
「我听到罗!痰已经准备就绪」洛尔的声音从隔板後传来。
接着是一阵哀号,随之而来的还有洛尔他父亲的责备声。
「你这小王八羔子,竟然吐到我要喝的酒里?」
又是一个轻松惬意的夜晚,对於即将前往灰谷的人来说,这样的时光无疑可以减轻即将到来的压力,让他们对於明日的来临,多了那麽一点正面能量。
灰谷。
一年四季笼罩在大雾中的灰谷。
有些客人朝窗外望去,虽然夜se已漆黑如墨,但灰谷的雾却好像b黑更深沉、更冰冷,另他忍不住挪动椅子,朝〝期望相逢〞旅店的火堆与人群更近一些。
灰谷是无数山峦与峡谷的简称,凡是笼罩在那终年不散的大雾之中的土地,人们便称它为灰谷。
关於灰谷之称的起源众说纷纭。
有人说几百年前的灰谷根本没有雾,而是满地石灰岩地形而被称作灰谷。
也有人说是因为灰谷群山之中,曾有过被称作灰之王的统治者,凡他征服之地,最後留下的只有灰烬。
但最多人采信的说法,还是那r0u眼可见、浓到散不开的雾se。
毕竟关於灰谷的相关书籍少得可怜,加上也没人真的活过那些年代,谁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但唯一确定的是,灰谷绝对不是那种可以带着几瓶酒几个妞儿,快活走一遭的地方。
进入灰谷的绝大多是猎队与试图走些近路的旅人,灰谷不拒绝任何人,但想要把它当乡间小路般行走也绝对是痴心妄想。
大雾是野生动物的天然伪装,一般的猎队灰谷群山之中只能败兴而归,但最顶尖的猎手,却能在此处追猎到最肥美的目标;害怕未知的旅人注定要绕上远路,但未知代表着有可能永远到达不了目的。此刻〝期望相逢〞旅店即将出发的人群里,包含了以上两者,一只由帕瑞所领头的十五人猎队正在做最後的行前检查,在他们周遭的则是三名试图藉由灰谷缩短路程的旅人。
帕瑞是〝期望相逢〞的老顾客了,但他的猎队名单却时常的更换着。
这一次有几个新面孔,上一次的老面孔有几个已经不在了,未来想必也是如此。
相较於猎手,旅人的根底在昨晚齐聚饮酒的时刻也被挖掘的差不多了。
这三名旅人是某个家族的子弟,因为家族的私事而必须尽快回到家族内,所以选择能减少大约一个月路程的灰谷捷径。
大家都是明白事的人,这种理由也没人打算去深究。
出门在外,几分真几分假也是种自保之道。
总之现在天还要一会儿才会透亮,众人皆已经准备出发,谁叫灰谷中天是黑是亮也没多大区别。
帕瑞这头还在吆喝着给新面孔叮咛一些灰谷里可能遇着的情形,那头三名旅人已经悄悄的离开并踏上前往灰谷的路。
「灰谷没那麽难,前提是你罩子要放亮点,新来的家伙跟紧脚步,有不对劲的事情千万不要瞎跑,否则你就祈祷你能飞上天飞出这片迷雾,而且谁知道在这该si的迷雾里哪里是天哪里是地……」帕瑞对着几个明显表情僵y的新人大声道:「遇到事先趴下来,至少保证你不会摔si在断崖边。」
帕瑞的行前喊话还在持续,但窗边忽然冒出了一颗头。
「洛尔,灰谷真的有那麽可怕嘛?」
「我知道你在打甚麽主意。别想。」
「真没劲,我怎麽会有你这种胆小的朋友。」
「你可以尽管去送si,这样我跟我老爹八成最後可以继承这间旅店。」
蓝迪听见这句话,忍不住对洛尔b了个粗鲁的手势。
「想都别想,等我当了老板,第一个把你给赶出去。」
「凭你的手艺,真把我们赶出去,我看〝期待相逢〞怕是要改名叫〝不再相逢〞。」
帕尔的队伍已经准备要出发了。
「你觉得这次帕尔叔的队伍会不会si人?」蓝迪忽然问道。
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洛尔才终於回答。
「我不知道。」
猎队启程。
洛尔发现此时有一个新的客人站在门边。
就像突然不知从何出现的neng芽,没有人看见是哪个时间、从哪个方向而来。
唯一能确定的是那人身上裹着与大雾一般颜se的斗篷。
男孩忽然觉得全身发冷,但为了证明自己的勇敢,他一句话也没说。
「老板在吗?」门边的人朝店内低声询问道。
声音犹如两条蛇相互摩擦般。
蓝迪此时也发现了一身灰的客人,两人朝彼此对看了一眼。
「老板还没起床呢。」蓝迪说了谎,他不太喜欢这个客人。
「还没起床?」那人的语调有些讶异。
「所以现在只有你们两个?」
蓝迪随即发现不如不说这个谎。
「我去叫老板。」洛尔当机立断。
「没关系,我可以等。」那人的声音令洛尔想到有回帕瑞队上一名受伤垂si的队员,在弥留之际所发出的呓语。
灰衣人环视周遭,以一种彷佛久违了的姿态。
蓝迪与洛尔两人一刻也不想多待,一转身便大呼小叫的喊起蓝迪他老爹的名字。
并没有发生想像中可能会发生的事,至少在蓝迪与洛尔的想像中,这可能演变成一场灭门惨案,然而事实是两个男孩多心了。
灰衣人在蓝迪父亲的招呼下,在一张靠墙的桌边坐了下来。
两个男孩谁也不想端酒过去,惹得旅店老板吹胡子瞪眼,只好亲自端着灰衣人点得酒上桌。
「怎麽称呼?」蓝迪的老爹也给自己带了杯酒,也不管灰衣人是否允诺便自顾自的坐了下来,「我是默因?哈特,〝期望相逢〞的老板,刚才那两个小子里,较矮的那个是我儿子,蓝道尔?哈特,另一个黑发的是我合夥人兼大厨的儿子,洛尔戴莫?培辛,你可以叫他们蓝迪跟洛尔,我想刚刚大夥儿都见过了。」
灰衣人似乎要说些甚麽,但话到了唇边似乎反悔。
「我们喝杯酒?随意、随意。」身为旅店老板,蓝迪的父亲察颜观se的本领十分出众,不等灰衣人回应便立刻转换话题,对於他来说,有些事情可不是知道越多越好。
「需要住一晚?」
就在此时洛尔的父亲走进屋内,一边嚷嚷着这树也不知道种不种得活,如果活下来未来就有果子可以吃罗之类的自言自语。
「我需要一间安静的屋子。」灰衣人道。
默因心理咒骂眼前装模作样的无趣之人,脸上却维持着一贯的开朗笑容。
「没问题,今天应该只有阁下一位客人罗,要多安静有多安静……」话还没说完,灰衣人已从袖中递出三枚银币。
默因敏锐的发现那人手上有一道螺旋纹路的刺青。
「这些够住了,等等我叫蓝迪……我给你领路。」默因识相的不去过问任何事情,本来打算要这两个兔崽子领客人去最里间的客房,没想到一转眼两人已经不知道跑哪儿去了,只好打消念头,自己带着这人去客房。
「洛尔,你觉得那灰衣怪人怎麽样?」蓝迪与洛尔在离旅店不远、靠近灰谷入口的水塘池边闲逛着,蓝迪冷不防的问起洛尔对客人的感觉。
「没怎麽样,就是一个说话很难听的客人。」洛尔说得若无其事,但当时那gu冰冷的感觉仍像附骨之蛆般挥之不去。
「他没带行李,也不像是参加猎队,更不像单纯只来这里住一晚的家伙。」蓝迪发挥起遗传自他父亲的观察力。
「说不定他就是单纯来这里住一晚,明天一早就赶回家去抱老婆的那种人呢。」
「你的意思是他是那种约了情人来这里住一晚的那种家伙吗?」蓝迪嗤之以鼻道:「我可不信,哪个nv人会喜欢他那种又哑又恶心的说话方式。」
两人又百无聊赖的往水塘里丢了些石头,这个话题就此打住。
「你会想参加猎队吗?」两人在水塘旁的树下坐了许久,蓝迪忽然问道。
「我?」洛尔一脸疑惑的转过头来看着蓝迪,好像他的玩伴忽然中邪了一般。
「蓝迪,猎队是会si人的啊!你没听帕瑞叔说他们之前遇过b三个人叠起来还高的灰谷斑熊吗?一掌就把人的头拍得跟面糊一样啊!」
「我知道啊,那时你还听得差点尿k子,对吧?」
「你才尿k子,你天天尿k子。」
正当洛尔打算狠狠将蓝迪痛揍一顿时,却发现蓝迪得脸se有点怪异,於是他转头顺着蓝迪的视线望去。
「洛尔,你有没有觉得,灰谷的雾好像变浓了?」
「这雾有那麽靠近过我们这里吗?」
「好像要吃人的猛兽一样。」
这雾不一样。
虽然雾的型态多变,但蓝迪与洛尔的内心狂跳着呐喊:「这雾不一样。」
从他们出生到现在所见过的大雾b起来,灰谷的大雾此时此刻彷佛要吞噬天地万物,与过往截然不同。
生物对危险事物的本能警觉使他们开始奔跑,平时好像两三步就到的〝期望相逢〞此刻却远得就像在天边的山头。
大雾像是有实t的猛兽,速度飞快的侵吞着土地。
两人有种感觉,如果被这阵大雾包围,就再也无法回到大雾之外。
但他们的速度依然b不上如风般行走的大雾。
就在这雾气即将攫住两人之时,一声由远方传来的微弱号角在雾中若有似无的响起。
大雾立时像冻结般不再前行,仅有一丝丝雾气触手不甘的向外头挥舞,就如同某种捕兽草试图掠夺血r0u的渴望一般。
男孩们仍不敢停下,生怕这只是某种停顿,依然拔足飞奔。
直到抢进了旅店,洛尔重重的甩上门,两人才瘫坐在地上不停喘气。
默因此时也正巧在大厅,看到两个平常天不怕地不怕、jg力好似用之不尽的野孩子那模样,也是吓了一大跳,赶忙追问两人究竟发生了何事。
「老……老爹,大雾吃人啦!」
「大雾吃人?」默因露出一脸狐疑,这几个字分开他完全明白,但怎麽组合在一块儿他却完全不明白。
「你们这两个小兔崽子是不是又给我闯祸!」
「老爹!」「默因叔!」两人异口同声喊道。
「我来看看到底你们说的大雾吃人是什麽东西。」默因口中喃喃念着如果是开我玩笑看我等等怎麽收拾你们的字眼往门口走去。
两人面面相觑,不知道是否该阻止蓝迪的老爹前去察看。
就在此时,门口传来急促的撞击伴随着sheny1n声,默因走到一半的脚步顿时停了下来。
「你们两个……」默因回头望了一眼紧靠在一起的蓝迪与洛尔,皱起了眉头:「不会弄伤人了吧?」
走到门前的默因一把将门拉开,却没想到会是眼前这番景象。
一名猎队的新人浑身是血的朝默因倒下,左手自手肘以下一片血r0u模糊,右手以种怪异的角度弯曲,半边的脸皮几乎被削掉,一双腿也像是被尖石彻底刨过一般,口中犹自怪叫哀号着。
所有的人都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两名男孩放声尖叫,默因则一把抱住这血人往屋内拖,一边喊着洛尔的父亲。
「水!快拿水来!」默因朝男孩吼叫着:「布!所有能止血的东西都拿过来!」
屋内霎时乱成一片,桌椅被全部推开,倾倒在地,四处都是疯狂喷溅的血ye。
「到底发生甚麽事了!」洛尔的父亲一边si命压住那人的出血处,一边大声询问着。
「雾里……雾里……」那猎人圆睁着双眼,口中全是血沫,喉头不停的抖动,好像要说些甚麽却说不出来。
默因好像想到了甚麽似的,连忙朝门口跑去,接着便如同两名男孩刚进来时那般,重重的将门给甩上。
「帕瑞呢?你们的人呢?」洛尔的父亲着急的追问着。
「趴着的si……si……全都……」
两名男孩摀着嘴看着眼前的血人,以及被血沾染一身的父亲,不自觉的不停往後退。
「全…全si了?」默因抬起头,不敢置信的询问道。
「灰谷里到底发生了甚麽事情?」
洛尔此时赫然发现早上出现的灰衣人,此刻也不知何时出现的站在一旁,双眼凝视着眼前混乱的一切,薄而显得有些苍白的嘴唇中,传出如同念咒似的低语。
「开始了。」
「四眼猎犬追逐血r0u之裔。」
洛尔与蓝迪清楚的听到灰衣人口中念出的字句,但此刻他们都还不明白,这代表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