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兴城,小灯镇,钟家。
月唤左思右想,终于慢腾腾地站了起来。她却不是怕凤楼发作,只是不想留下看霜降姐妹二人做戏,被死脑筋的父亲逼迫。站起来,瞅瞅小满,瞅瞅爹娘,最后却只与阿娘一人说话:“阿娘,我回去了,以后再回来看你……”
小满对凤楼的话并不敢十分听信,眼见月唤要走,心中一急,忙要去拉她。手已伸了出去,忽然又想到若是温家老太太真病了,这边硬扣了月唤不放,不叫她回去伺候着,将来叫老太太得知了,自己即便跟了凤楼,成了温家四姨娘,只怕日子也不会好过。想到这里,手又缩了回来,到底不敢出声留她,只看向月唤爹,怯怯道:“大伯……”
月唤爹却想不到那么多,见凤楼不将自己放在眼里,向月唤二哥吼道:“你是死人么!把妹妹给我留下来,叫那混账王八蛋自个儿滚回去!”
月唤二哥也看不惯凤楼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适才又见他冲妹妹呼喝,妹妹竟然就低眉顺眼地站起来跟他走了,想是平时被他喊打喊杀的欺负怕了,听他爹一吼,也不多话,捡起他爹适才没能挥出去的棒槌,“呀”地怪叫一声,劈头盖脸地往凤楼上身打去。
原先拥在门口说话的一堆娘们见状,吓得尖叫连连,纷纷念佛,一窝蜂地躲入屋子里去了。
说时迟那时快,凤楼松开月唤的手,侧身一避,月唤二哥扑空,转身又去砸凤楼后背。他成日里在田地里劳作的,臂上力气十分了得,将一根棒槌舞得虎虎生风,心中不禁暗暗得意,心想这下要叫这温老五吃点苦头,使他今后不敢再欺负自家妹子。如意盘算打得非常之响,他却忘记了凤楼是什么人。
凤楼打从年少时起,便与一帮子狐朋狗友在嘉兴城中胡作非为,寻事生非,成日里和人家打个架斗个殴,又为此请了拳师在家里教习武艺,颇习了些散手拳法。日久天长,就混成了无赖中的首领,泼皮里的头目,是嘉兴城中人见人怕、鬼见鬼愁的纨绔恶少一个。
作为一个合格又尽职的纨绔混混,这些年来,他打过大大小小的架加起来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场,真真正正是身经百战,又如何会将月唤二哥看在眼里?当下冷哼一声,低头侧身,轻巧避过棒槌,趁月唤二哥尚未站稳之际,抬脚往他下盘踢去,不偏不倚,一脚重重踢中月唤膝盖。月唤二哥只顾往前冲,下盘却是不稳,被他踢中,往前一扑,抱着棒槌,栽倒在地,鼻梁正好磕在棒槌上,登时鼻血长流。
月唤慌张叫唤:“二哥,二哥——”伸手便去拧凤楼身上的肉,张口骂将起来,“王八蛋,王八蛋,姓温的混账王八蛋!你踢我二哥做什么!你踢他做什么!”生平所会的骂人话里,就数这一句最恶毒,还是刚才从阿娘和她爹那里现学的。
凤楼被她一骂,先是一怔,气得乐了,将眼一瞪,伸头问到她脸上来:“哦,胳膊肘往外拐的笨女人,傻小娘,只许你男人被人家打,却不准回手是么?我被打死,你将来好改嫁是么!”把月唤说得哑口无言,掸了掸衣袖,喝道,“还不跟我走!”
月唤想去扶二哥起来,回头一看,她二哥已经自己爬起来了,一手抹去鼻血,棒槌一踢,恨恨道:“妹妹,二哥没用,不是人家对手。”
月唤见他似无大碍,心下便是一松,道:“二哥,你不用担心我,我走啦。”
她二哥吐一口血水在地,道:“你留下,不要跟那厮回去,他不是好人!”
月唤被凤楼拉着往外走,回头与二哥道:“我知道……他是坏人,但待我却不是那么坏……而且我也无处可去啦。”
阿娘一听,捂着脸呜呜哭了出来。
凤楼听她唧唧歪歪地与她二哥说个不停,且都是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