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沐妈大概口才不错,要么就是酝酿了很长时间,打好了腹稿,否则哭诉不带这么流利不打顿的。
钱沐和他妈交流,活脱脱的就是秀才遇到兵,他妈根本不听他的话,他急得冒汗,却还文绉绉地试图以理服人,他说:“……姆妈,你不要老是拿地域来说事好不好?中国这么大,因为地理位置的原因,肯定会造成气候、历史之类的各方面的不同,也会形成不同的文化。不同文化之间难免会有一些矛盾还摩擦,这些都是正常现象。再说了,迁徙是人类的本性,没有法律规定山东人一辈子不能来上海工作,你不要老是……”
这个时候,五月脸上连假笑都挂不住了,两团腮红也盖不住脸上的张皇和惨白。钱沐爸又去拍她的肩膀,示意自己是她这一边的。她咬着嘴唇,看看快要哭出来的钱沐,看看按在自己肩膀上钱沐爸的手,终于还是强迫自己忍住了。脊背挺得直直的,头却低下去,研究铺在饭桌玻璃下镂空蕾丝花边。
钱沐妈连哭带骂加数落。五月强行按捺一腔怒气,低下头去研究桌布,不去看尴尬到十分、几乎要哭出来的钱沐。然而,钱沐妈才刚刚进入状态,丝毫没有要停下的迹象。她只好强迫自己不去看钱沐妈,但哭喊声却一句不漏地飘到耳朵里来。
钱沐妈擦眼泪擤鼻涕:“他们那种山沟沟里的女孩子,也就做做小保姆,当当服务员的水平,你玩一玩么也就算了,和她结婚?我看你是昏了头了!”
钱沐苦劝:“姆妈,小钟明明是在大公司津九做翻译,她又不是保姆,也不是服务员,我又怎么会去找个小保姆和服务员回来做老婆?你不要再这样了好不好!”
=================================================================================
嘉兴城,温府。温家老太太七十二岁生辰日这一天,月唤哭了一场,和凤楼闹了一场,赶走小满,气走凤楼。夜间,黯然神伤许久,不知接下来该当如何,日子又该怎么过下去,明天见了老太太,若是叫她瞧出或是听说自己与凤楼不睦,又该怎么搪塞过去,独自想心事想到半夜,喃喃念叨了许多声的阿娘,终于流泪睡去。
次日,睡到日上三竿才醒,眼睛却不愿意睁开,正想叫人去和老太太说自己病了,无法过去请安时,四春恰好进了屋子,撩起床账,口中说着:“姨娘,老太太今天倦怠得很,交代说今儿不必去请安了……”话说到一半,不知看到什么,突然吓了一跳,慌忙住了口,床账一把丢下,转脸就往外跑。
月唤心下倒是一松,裹着被子翻了个身,谁知这一翻,却突然压到一个人的胳膊,猛地睁开眼,见身旁赫然睡着一个人,是凤楼。凤楼被她的动静也吵醒了,笑吟吟地问道:“看我做什么,不认识我了?”
月唤先是一怔,其后怒道:“不是叫你走了么,不是说再也不来了么,还来做什么?好厚的脸皮!不要脸!”
凤楼笑道:“我换洗衣裳、一应物事都在你这里,实在无处可去,只好又折回来了。”伸手往她脑袋上揉了一把,“哎,小辣椒,气差不多也该消了罢?”
月唤尖叫一声:“不要碰我!”猛地把他的手打开,探头至帐外,张口唤道,“静好,李大娘——”
那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