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岳唬得扑通一跪,口中辩称:“老爷言重了,老奴不敢当!”再一招手,唤来门外候着的几个家丁。这些人都是打人打熟了的,也不用教,三下五除二,就把凤楼紧紧绑好按倒在地,拎了板子来往他身上招呼。
打了几下,老岳悄悄给这些人使眼色,谁料今天温老爷的老眼格外灵光,恰巧就瞧见了,心下更是生气,大喝一声“滚开”,抢了板子亲自来打。
凤楼咬紧牙关,就是不吭一声,温老爷气极,一根板子上下翻飞,竟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因他板子一下比一下重,不过一会儿工夫,凤楼身上的几重衣衫俱被血水浸透。他今天偏咬紧牙关,既不求饶,也不呻-吟示弱。
温老爷见儿子这副油盐不进的混账嘴脸,心中愈发来气,板子竟打得脱手,也不要人帮,自己捡起来,趁喘气的当儿,吩咐下面的人道:“把他小灯镇抢来的那女孩儿给人家送还回去!”又骂,“我温言醒怎么会生出你这种荒淫无耻、穷凶极恶的儿子来!”
凤楼已然半晕,闻言从地上慢慢抬头,勉力跪直身子,伏在父亲脚下,恭敬道:“……只恐为时已晚,儿子与她已有了夫妻之实……若是再送还回去,儿子的颜面何存?便是她,将来又如何立足做人?”喘了一喘,又冷笑,“父亲送儿子这八字考语……可见心是偏得太过了,儿子断不敢受。”
温老爷双目圆睁,不发一言,举起板子接着再打。老岳眼见着要闹出人命,也不怕吃挂落了,上前死死抱住温老爷的老腰,苦劝道:“老爷!老爷!不能再打了!天是一天比一天热了,伤难养!早些年时常与咱们府有走动的孙家的事情,老爷不是也听说过的?那一年,孙家少爷为了和外地来的富绅争抢那间什么馆儿里的兔儿爷,失手打伤了人。回家后被孙家老爷一顿毒打,后来冒了一场风寒,就此一命呜呼了!这几年那孙老爷不是想儿子都想得半疯了?老爷呀,你听老奴一句劝!若失手打死了五爷,老太太是上了年纪的人,怎么禁得起?!”
苦劝了半日,见温老爷手上缓了一缓,似乎有所松动,忙又吩咐诸人:“快把五爷扶回去!”
温老爷把手中的棍棒一丢,长叹一声,落下两行老泪:“我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我总有一日要死在这孽障手中!”
岳鸣等一众小厮早已聚在门口候着,见凤楼被架出去,个个唬得魂飞魄散,急忙上前扶住,又忙着叫人去请大夫来。忙乱间,小厮水生问:“五爷今晚去哪里?”
凤楼咬牙哼哼道:“你娘的,这也要问!今天是爷的大好日子,自然是去新房!”
水生忙应了一个是,转眼看见岳鸣在幸灾乐祸地暗自撇嘴,眼珠子转了一转,嗤地就笑了一声出来,凤楼不悦,斜眼睨他,要不是浑身伤痛,早就一脚踹过去了。
水生道:“我忽然想起来一个笑话,不知道该说不该说。”
凤楼呻-吟着,有气无力地喝骂道:“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水生便说道:“我觉着岳鸣的名字甚是有趣,和咱们三姨娘的闺名……”觑了觑凤楼的脸色,缩着脖子笑说,“一个月唤,一个岳鸣,听上去,竟像是……像是一家子人似的……”他本来想说像是一对儿似的,眼珠子又转了一转,改口说成像是一家子人。
果然,这话未说完,凤楼便已勃然发作,断喝道:“扯你娘的淡!她的名字岂是你能挂在嘴上的!”把水生喝骂的哑口无言后,转而吩咐岳鸣道,“你明天起把名字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