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晓头也不抬地从一楼偏厅穿过,经过花园出了大门,撒腿就跑。
整座山都被简家围了起来,能离开的门在山脚下,和晓在盘山公路上走着走着,天空中就飘起细细雨丝。
药的作用越来越强,先前用冰块和冷水强压下去的性欲卷土重来,和晓甚至想从路边捡一根粗点的木棍子先把自己捅个舒服再说。
但他敲晕了简明希,还把秦昭的卧室翻得像被小偷洗劫过,这时候在找他的人指不定有多少,要是在逃跑的路上还被捉住了……
“嘀嘀——”
身边有车停下了,车窗降下,透过雨幕,和晓看见坐在驾驶座上的谢理,意料之外但又出现得合乎情理的人。
“要不要上车?”
谢理绝不是好人,但和晓也不傻,目前他这个状态能不能顺利走到山脚下都未可知,搭个顺风车来得更实际。
和晓一身寒气,谢理打开了空调,又从后座拿来了干净的毛巾,他载着和晓下山,途中给和晓转播简家别墅里的情况。
“简明希都快气炸了,最可笑的是,他那肉棒子还支着,裤子都快撑破了,想嫁进简家的那群男男女女今晚得把他分吃了不可。太可惜了,你是没看见,他被保镖架着,站都站不稳还要发号施令,叫人把这座山翻过来都要找到你,简直辣眼,哈哈哈哈哈。”
谢理似乎并不觉得在和晓面前幸灾乐祸自己的好友有什么不妥,尽管他和简明希认识了十几年,谢家也和简家有匪浅的生意捆绑。
“简磊差点犯心脏病,高秘书从口袋里拿药那个熟练啊,看得我都要为简家担心了,啧啧,你这回要是真把他也送走了,多的是简家的竞争对手偷摸着给你送锦旗。”
“秦昭也是,我不觉得他真不知道你和简明希有关系,但现在,这顶绿帽子堂而皇之甩到他脸上了,你说,今晚会不会就有人被他叫上山来,至少给卧室配……十把锁?”
谢理津津乐道地细数简家人的反应,和晓却一句话没说,只发出几个无意义的音节。
“嗯……哈……”
谢理猛地踩住了刹车,扭头只见和晓脸朝车门,在副驾驶座上缩成一团。他握着和晓的肩膀把人转过来才看清楚,这家伙自残一般地咬破了自己的下唇,脸色苍白,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
“和晓?你不会吃了……”他拉开和晓身上那件属于秦昭的衣服。
外套里边就只有一件衬衣,还破损了好几处,和晓幼齿的阴茎翘着,两条腿紧夹着,大腿内侧的嫩肉摩擦得微微泛粉,骚穴里流的水沾湿了灰色风衣,落下一片深深暗色。
“唔……嗯、嗯啊……”
“嚯,没想到简明希真有胆子给你吃那玩意,还以为他托我找上卖药的只是耍嘴皮子功夫,是我小看了……”谢理吹了个口哨,油门踩到了底。
他没有趁人之危的打算,一路飙下山,把和晓送去了最近的医院。护士带着和晓去做处理,过了不久,有个女医生叫了谢理过去,看他的眼神像看垃圾一样嫌恶。
“是这样的,病人的伤口我们都用过药了,也已经给他洗过胃了,只是目前还有点低热,今晚先留院观察。”
医生当是谢理给和晓喂了那些混账的药,语气不善。谢理假笑着担下了禽兽的骂名,回到病房中,盯着病床上憔悴的人看了一会儿,然后转身望向了窗外的大街。
楼下就是繁华的街道,谢理面无表情地看着来往车流,刺眼的车灯如同流水一般从他的眸中滑过,什么都没有留下,寡淡无味。
再之后,他打电话叫助理送东西到医院来。
和晓半夜迷迷糊糊地醒来了一阵,他觉得像有车在自己身上来来回回碾过几回,五脏六腑都疼,还有一种身体里的器官都不知道还在不在的空荡感。
“醒了?”
谢理在简家看完好戏就没兴趣再留,在下山路上碰巧捡到和晓,又在医院陪到了半夜,助理几次说可以留下照看和晓,劝他回家休息,但他就是没有跨出这个病房。
他好奇和晓醒过来第一眼看到是他是什么反应,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非常非常好奇,以至于穿着赴宴的礼服在病房沙发上坐一晚也没关系。
而和晓的表现也没有叫他失望。
听到谢理的声音,和晓偏头看到是他,开口想说话的幅度太大,再次撕裂了嘴唇上的伤口,一时间呼吸都沉重了,但说话的声音轻飘飘的,第一句话是向谢理道谢。
“谢谢。”
谢理惊讶得瞳孔微张,同时也困惑地歪了歪头。照和晓陪他睡过那几回的表现来看,和晓显然是厌恶他,但不敢让他看出来,似乎还有些怕他。
他本以为,这种时候和晓用眼神传递的潜台词应该会是——“怎么会是你?你对我做了什么?走开!”这之类的。
但和晓只是瞥了他一眼,然后说,“谢谢”。
谢理心中顿时产生了更大的好奇,正是这份好奇,让他第一次不再用挑拣可有可无的玩物的目光注视和晓。
谢理坦然接受了和晓的感谢,指了指和晓身上的新衣服,说:“衣服我都帮你换了新的,我让助理去商场买的,是你平时穿得多的款式,收下吧,今后都还能穿。”
他们这些人穿的用的多是手工定制,秦昭的衣服上多会在翻领上绣一颗六芒星,谢理一眼就认出来了。和晓在他面前,身上却套着其他男人的衣服着实刺眼,秦昭那件六位数的衣服最后进了医院的垃圾桶。
身体虽酸痛难忍但还算干爽,还穿着新衣服,这给和晓省了不少事,第二句感谢更真心实意:“谢谢你。”感谢完没几分钟就又睡沉了。
谢理这晚发现了比演电影更有趣的事情,心满意足地走了,留下助理等和晓第二天复查。
翌日,和晓醒来之后做完检查后就出院了,谢理的助理得了吩咐,把人恭恭敬敬地送到巷口,和晓又是客气谢过。
手机早就不知道掉到哪里去了,和晓在屋子里翻了个遍,总算找到一台老式的备用机,正苦恼不知道密码解锁不了时传来了敲门声。
是秦昭。他手里拿着和晓不见的手机,迟疑了一下,又淡笑道:“我在衣帽间捡到了你的手机,来还给你。”
嘴上虽这么说,但没有要把手机还给和晓这个主人的意思。和晓内心暗暗叹气,侧了侧身,让秦昭进了门。
“宝宝,你还好吗?”
即使也清楚这个男人痴缠着索取的真面目,这时候见面,先问的是和晓这个人好不好而不是昨天宴会上的事,光这一点细节,和晓就能舒坦一些,摆出好脸色和他说话。
“我没事,嗯。”
其他人也许会在这时候关心地问一句简家现在情况如何,但和晓不是其他人,他不想牵扯那些麻烦,对昨天发生的事情闭口不提。
两人并排坐着,空气变得尴尬。
秦昭今天来此的目的当然不只是还手机。他承认,起初接近和晓的目的并不单纯,他总是透过和晓去寻找另一个人的影子。
他有时省视自己的行为,也短暂地唾弃过自己,如果是站在旁观人的角度,的确让人难以认同。
他知道和晓依赖自己,曾经有过一段时间甚至将他当做男朋友。但他没有打破和晓的幻想,就像他一开始也只是借助和晓来满足自己的某一段幻想罢了。
他好像总是跟着和晓一起装糊涂,制造温馨和谐的假象。可当年不辞而别的那个人回来了,似乎有谁在命令他,该就此抛弃和晓这个冒牌货了。
真的要舍弃吗?
秦昭最终还是没能摊牌,安慰和晓也安慰犹豫不定的自己:“没能把你介绍给家里人,对不起,宝宝,这件事我们再等等,好吗?”
秦昭的眉间有浅浅的担忧,神情温柔,和晓猜应该是主角受很在乎“见家长”这件事,可如今里子已经换了,他又不在乎。
所以他抿唇摇头:“没关系,随便你。”
被三个人接连折腾,和晓身心俱疲,在医院躺了一夜也没恢复多少,这下还是困,只希望秦昭能够有点眼色,早些离开。
“不是随便,宝宝,”秦昭揽住和晓的肩,轻拍后背以表安抚,宽慰他,“家里有事情要处理,过段时间,等以后我再带你回去,嗯?”
这话听着太符合渣男画饼语录了,和晓喜欢睡前看,有时候看那些炮灰攻哄骗受,都是用的这一套!而这些剧情总能让他越生气越清醒,失眠问题毫无缓解。
“嗯,”和晓打了个哈欠,也拍拍秦昭的背示意他放开自己,“我想睡觉了。”
和晓以为这是一道委婉的逐客令,可秦昭认为这是对他的邀请。
“好,我陪你睡着再走。”
和晓半眯着眼,无所谓地点头应了,进了房间扑到床上,一沾枕头就闭眼睡了过去。
他睡得迷瞪瞪的,不过也能感受到秦昭帮他盖好了被子,挤着他躺上了床,手指为梳,温柔地抚摸着他额前的头发。
他听见秦昭的声音,庄严郑重,悄声从耳边划过,像不忍惊动神明的起誓。
“宝宝,再给我一点时间,我答应过你的,不会丢下你一个人。”
再醒来的时候屋里已经一片漆黑,和晓摸了摸单人床靠外的那一侧,看来秦昭离开了挺久了。
和晓随便找了点东西果腹,打开手机查看,忽然意识到自己第二天该去上班。
他穿书过来的那天晚上恰巧是周五,主角受本来在商超做售货员,后来因为兼职认识了秦昭,进而简明希也出现了,然后就被硬塞了一份秘书的工作。
简明希在简家产业旗下的简单娱乐公司当总经理,他自作主张替主角受向商超提出解除劳务合同,故伎重演,用数不清备份了多少的性爱视频威胁主角受做他的贴身秘书。
那时主角受正为“背叛”了秦昭而痛苦不已,简明希有他不忠的证据,更让他煎熬,不得不一次又一次向简明希妥协。
但不合常理的是,从和晓逃离简家别墅开始,简明希没有给他发一条消息。
和晓心里悬着一块石头,直到他第二日清晨在自家楼下遇见简明希时,这块大石轰地砸中了他的头顶。
和晓一出楼道就有黑衣人保镖拉住了他,拖拖拽拽带着他到了简明希面前。
简明希这天开一辆蓝色的布加迪威龙,坐在车前盖上,漫不经心地玩着打火机。
他抬手挥退了众保镖,对着和晓露出一个令人胆寒的笑:“我还以为你今天不来上班了呢,没想到你准时出门,也省得我差人上楼去抓你。”
和晓迟缓地吞咽了一下,没有说话,并未显露出半点情绪。其实他从醒来之后就一直有些不舒服,心里也早就打起了鼓,但不能让简明希发觉。
“放心,我不会对你怎么样,我只是顺路来接你上班。”简明希把点燃的火机举到和晓面前,火焰舔到和晓的发丝燎了一下,又被简明希伸手拧灭。
简明希自诩站在a城顶尖的位置,从来都是别人追捧他,而他只要看心情施舍几个眼神就好。和晓是第一个胆敢打他的人,毁掉了他的计划不说,不仅扇了一个耳光,还砸了他的后脑勺。
要是其他人吃了熊心豹子胆这样惹他,早就被他扔到海里去泄愤了。之所以没有用这个办法对待和晓,是因为他有更好的计划报复回去。
和晓伤害了他的尊严,害他硬了一整宿,但他不肯找那些谁知道干不干净的人泄欲,最后还是靠医生解决。清醒过来后,简明希在卧室里乱砸一通,恨不得牙都咬碎了。
这份仇,唯有彻底摧毁和晓心中那点可笑的幻想、亲眼看他露出绝望的丑态才可得报。
“再不上车就要迟到了。”简明希扔下这句话后径自先上了车。
跑车引擎声轰鸣,和晓亦步亦趋跟在简明希身后进了公司。说是秘书,事实上干的都是些端茶送水、外加偶尔来一场办公室py的活儿,和晓一整日都精神不济,勉强熬到了下班。
和晓这位钦点的贴身秘书自然不会和公司正经的秘书一起工作,简明希先前专门给他安排了一张小办公桌,就摆在总经理办公室里。
下班前,简明希抛了一个丝绒盒子到和晓的桌上,说:“等会儿带你去见客人,把这个项链戴上。”
盒子里装着的是一条钻石项链,链圈下端左右各有一颗六芒星,星星两角变化成尖锐的刺状连接了链身,吊坠是一个更大的六芒星,中心镶嵌的整颗钻石分量更重,和较小两颗星星缀着的碎钻不同,主体中央的钻石简闪瞎了和晓的眼。
不论怎么看,这条项链都应该属于一个华贵貌美的女人,和晓身穿着服装市场两百一套、三百两套买的廉价西装,配这种程度的项链实在滑稽。
“说了让你戴上就戴上,又不是白给你,”简明希迟迟没有等到和晓动作,已经不耐烦了,“借你装点门面,你就乖乖戴脖子上,到时候要你摘下来也记得干脆点。”
如此贵重的首饰哪怕说是借给和晓,未免也太轻率。简明希却一点都不在乎,面上古井无波,打电话叫司机开车到公司楼下等,而不知怎的,和晓从中读到了一点山雨欲来的讯号。
和晓虽然也还是听话戴了项链,但因为直觉这一眼就看得出价值不菲的项链太张扬,不想招摇过市所以藏进了领口。
这趟有司机出行,简明希同和晓一起坐在后排,他见和晓遮遮掩掩的,极其不悦地箍住了和晓的手腕,把那条项链直扯到衣领外来了才觉得顺眼。
和晓拗不过,毕竟简明希到底如何料理他一事还悬而未决,他暂且得缩紧脖子做人。
两人来到大厦顶层的餐厅,出了电梯就摆了一个牌子,上边写着“今日包场,暂停接待”。
但简明希没看到似的,大摇大摆走了进去,领班认得他,连忙迎上来:“简少,您今天怎么大驾光临了……”
“怎么,不欢迎我?”简明希故意问,朝店内的脚步不停。
和晓只怕简明希什么时候回头发现他不在身边又要发火,尽管肚子不知何时起一下又一下坠痛,也只能跟着往里走。
“哪能呢……”领班确实不敢真拦,左右为难地赔笑,却还是让简明希看见了餐厅里的秦昭。
谁都知道秦昭是简磊董事长的私生子,但当事人不避讳,反而以这个事事出色的儿子为荣,派了不少业务给他,如今,他在集团里占据着重要位置。因而就算正牌简少简明希明摆着和秦昭不对付,众人也得尊称秦昭一声秦总,把这两尊佛都给捧好了。
简明希状似惊讶,皮笑肉不笑地冲着秦昭说:“好巧,在这吃饭呢?”
秦昭和一个男人在这里吃饭,和晓没有多关注对方是谁,他悄悄地后退两步,心中在意的是,大概简明希又已经安排好了一场戏,这会儿就是带他来演出的。
所以,他也就没有注意到秦昭的片刻失神,以及那个陌生男人意味深长的打量。
“简明希,滚出去,不要再让我说第二遍。”秦昭似乎压抑着什么。
“别啊,”简明希一把拉过和晓,拽到自己怀里,“我带和晓来这里吃饭,你怎么忍心叫他饿着回去?”
秦昭看到了和晓身上的那条项链,不用问也知道,是简明希的手笔。这条项链的设计图还是他妈妈画的,定制好用来做订婚礼物,而项链名义上的主人,是此时在他对面的顾如谦。
简明希想方设法拿到了这条项链,让和晓戴着,偏偏就在他和顾如谦吃饭的时候来了……
“啊,如谦哥也在,当年你举家搬走了,现在为了订婚的事才回国,我们都没见过几面。话说回来,也真是太巧了,我正找你呢,”简明希把和晓往两人面前推了推,“我今天路过,顺道帮忙取了你们的订婚礼物,就是没给我项链的盒子,我只好借我秘书的脖子一用。如谦哥,你不介意的吧?”
男人的声音亮如清泉:“当然没关系,我还要谢谢你们。”
和晓闻声望去,男人劲瘦的腰包裹在西装下,眼睛圆圆的,左眼下方有一颗泪痣,浅笑时还有梨涡,但因为戴着一副金丝边框的眼镜,眼神精明深邃,还有颀长身形带给人的压迫感,遮去了长相的可爱特点,显得成熟强势。
和晓脑海中某些琐碎的点顷刻间串成一条线,隐约觉得这张脸熟悉的原因其实再简单不过——因为他长得像顾如谦。
“好了,现在摘下来,把它还给顾总吧,和秘书。”简明希凑在和晓耳边,压低了声音,自得又轻蔑地想,他就是粉碎和晓痴梦的那个恶魔。
和晓倒是没所谓,动作很快摘了项链,怕不小心掉在地上被讹钱,十分小心翼翼地递还到顾如谦手里。
这群人心眼子那么多,和他们打交道太累了,肚子也越来越疼了,好想回家……
秦昭则是全程做了个哑巴,即使简明希目光挑衅嘲弄,他也没办法开口对和晓说些什么。因为想不到要怎么解释,也因为似乎没有什么解释的必要。
“哎,看样子有人不欢迎我们,”简明希演戏演到底,“算了,和秘书,我们去别的地方吃……”
简明希的话还没说完,和晓身体一歪,晕了过去,一个踉跄向前栽倒。简明希扶住了他,接连叫他的名字也都没得到回应,简明希这才发现和晓眉心的皱褶,还有他发白的嘴唇。
一直在旁边察言观色的领班吓得一激灵,立刻打电话叫了救护车。
秦昭下意识想上前,但简明希抱走和晓前不屑地提醒了他:“你该陪的人是如谦哥吧?和晓是我的秘书,不劳你操心了。”
来到医院,和晓被推进急诊做检查,简明希在走廊等待,急诊科的走廊每时刻都有医护人员行色匆匆地跑过。不可否认,此刻他万分焦灼。
和晓怎么会突然晕倒,他是生病了吗?
但是白天不是还好好的吗,难道发现自己不过是秦昭找的替身所以就气晕了?
还是说,前天他喂给和晓吃的那个药有问题,和晓还没缓过来吗?
……
简明希心中焦躁不安,如同多年前他在手术室外等候命运残忍的宣判一样,心弦绷紧到极限,风一吹都有凌迟般的痛。
那一年他只身一人蹲在医院走廊,永远失去了最亲的妈妈。
简明希靠着墙站到脚都麻了,终于等到护士叫他进诊室。
“医生,他怎么样?”一进门,简明希就忍不住开口主动问。
老医生把报告单递到简明希手里,笑呵呵的:“恭喜你,你家这口子怀孕啦!”
和晓是被一道机械的电子男音唤醒的。他睁开眼,茫然地环视四周,可病房里分明只有他一个人。
“请不要怀疑,您的确听到我说话了,我存在于您的意识之中。”
和晓惊恐地弹坐起来,动作幅度太大扯到了左手背上的针,疼得他嘶地轻呼了一声。
“请不要激动,并允许我进行自我介绍。我是寻父系统,检测到宿主怀孕了且不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谁,因此与您绑定,系统将切实督促您全力寻找孩子生父,促成二位的姻缘。”
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系统说话文绉绉的,故作深沉,和晓听着总觉得有猫腻,他问:“能不能直白点?”
电子音短暂地卡顿了几秒,接着又响起,“要在孩子出生以前找到他爸然后结婚,否则就是死。”
听了这话说的,和晓的心跳也停了几秒,片刻后,他嘴角抽搐地喊:“简明希?你在哪儿呢?秦昭?谢理?”
没再往下喊也是因为和晓不认识这个世界的其他人了,他掀开被子想下床,奈何手上还挂着针走不开。
这居然真的不是谁的整蛊或者恶作剧吗?
“百分百真实,请勿质疑。请宿主尽快确认接受任务。”冰冷的机械音如是说着。
“我凭什么相信你啊?”
和晓对着空气张牙舞爪,这个系统一上来就给他塞任务,还是完成不了就会危害到生命安全的那种,这无疑是对他恐怖的打击,就像领导异想天开地扔给他一堆不是人干的工作,然后恐吓他做不完下个月就收拾东西滚蛋……
“请尽快确认接受任务,我还有下一批宿主需要处理,”电子音透着一股淡淡的死意,让和晓回想起他昔日的社畜时光,多少对这个系统产生了几分同情,“倒计时60秒,倒计时结束后若仍未接受任务,将进行试惩罚。”
按理来说,越强制,越叛逆。
可和晓不这样,他看了那么多,里一般写,这种嘴硬到底的主角最终也会屈服于淫威之下。
谁知道这个系统说的试惩罚有多严重,一时头铁,万一痛得他满地打滚可就不划算了。
“好吧,我接。”和晓答应着又一边小声嘀咕道:“最好真没骗我。”
和晓松了口,电子音也总算松快许多,“任务接收完毕,目前为无系统引导模式,自动设置任务进度提醒频次为每月一次,祝宿主一切顺利。”
“叮”一声,系统下线了,和晓悲催地被动接收了这一艰巨的任务,变相地在这异世界又多了一份摧残人的工作。
病房里恢复沉静,阳光如碎屑般撒入房中,暖意零星,不掩一室冰凉。
有护士进来给和晓换输液的药瓶,看这位病人长得好看便心有好感,他老公惊为天人的气质以及不似作伪的关切,更是成功赶跑了前天晚上急诊科值班护士们的瞌睡虫。
她主动在病人面前夸赞起了家属的体贴。
“和先生,你昨晚被送来的时候晕倒啦,可是没看见你老公着急的那个样啊……真是可惜,刚得知有了小宝宝的喜讯,这会儿就得出差去了,不过他也放心不了你和孩子,通过咱们护士长推荐给你找了最好的护工,现在应该是去给你买早饭啦!”
和晓心里暗哼,简明希编假话也真会给自己脸上贴金,这就是个不务正业的主,还出差?!不过是知道他怀孕被吓傻了,远远躲开了吧。
不过眼下和晓也不在乎简明希跑没跑了,他纠结的是——难道要偷摸揪那三个男人的头发来做亲子鉴定?
那画面太美,和晓及时打住了想象。
但他心里这么一想恰好触发了关键词,只听电子音再次响起。
“检测到目前为无系统引导模式,自动切换托管答疑……请宿主务必使用系统推荐的办法检测孩子亲生父亲,具体为:宿主可自行通过身体确认,接触到孩子生父的精液可使宿主昏厥,持续时间3-5分钟。”
系统给出的方法玄幻且草率,和晓还想追问,但都没有得到任何回复,看来这为子寻父路漫漫啊……
医生说和晓这次晕倒主要是因为体虚,和晓在医院观察了一天就出院了,他满腹牢骚,肚子里都揣上娃了还要被三攻这折腾那折腾的,不虚才怪呢。
下公交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和晓散步回家,一边考虑第二天要不要请假,想着发个短信知会一下简明希也就差不多了。
但他没想到的是,简明希就蹲在他家门口。
破旧巷子里的出租房各种设施都不够用,楼道的声控灯时好时坏,和晓跺了两下脚都没亮,借着一点月光上楼,刚过楼梯拐角就看见自家门口有一团不明黑色物体。
“诶呀——”和晓吓了一跳,楼道的灯恰好亮了起来。
昏黄的灯光洒在简明希身上,他的脸暴露在不算明亮的光线里,有着显而易见的憔悴与落寞。
他的脸上没有挂着那些攻击性强的表情,瘪着嘴唇,用上目线仰头看走到他身前的和晓,甚至有几分孩子气。
和晓警觉,自古追妻火葬场就有那么几招屡试不爽的套路,其中就包括卖乖装可怜、撒娇求原谅,烈女怕缠郎,缠着缠着就等到对方心软了。
但他和晓不是一般人,心硬得堪比金刚石,简明希这种情绪不稳定、没准哪天又拿他开涮的人物危险指数相对较高。
所以他冷冰冰道:“找我有事吗?”
“我错了,我……我昨晚把你送到医院后不该回去的,应该陪着你。我刚才去医院找你,医生说你已经办理出院了。我想了一天一夜,一直没睡……”
简明希说得诚恳,简直正常得有点ooc!
和晓戒备地往后退了两级楼梯,一时没懂简明希又要演哪一出。
“和晓,你听我说,我都想好了。如果我是孩子的爸爸,我会负起责任来,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如果我不是……我知道,我对你亏欠太多,先前做的那些让你生气的事都是我不好,我会学着对你更好的。”
这话提醒了和晓,简明希也是让他怀孕的嫌疑人之一,还得用系统给的方法检测他,不能就此拒之门外。
和晓的语气稍微有了那么点温度,但也只是一点:“改天再说吧,你先回去,别挡在我家门口。”
“好,那我下次来看你。还是别去上班了,我给你办带薪留职,你在家好好休息。”
简明希说着站了起来,侧身从和晓旁边经过,直截了当地下楼,听话的程度让和晓甚至都怀疑他是不是被夺舍了。
不过带薪假期很美好,和晓优哉游哉地宅在家,三餐都有营养餐送到家门口,每次还附送简明希的手写便签纸。
营养餐味道很好,和晓吃得开心,至于简明希写的那些话他一条都没看,全收抽屉里去了。
快乐的躺平生活进行到第三天时,秦昭敲开了和晓家的门。
和晓还以为是午饭到了,喜滋滋地从沙发上爬起来去开门,结果见到的不是这段时间固定给他送饭的老师傅,而是皱着眉的秦昭。
和晓好吃好喝还不用操闲心,这几天吃了睡、睡了吃,不亦乐乎的同时脸颊肉都长了一点,看着面色红润。
秦昭看他气色挺好,放心了不少,自己起了个话头:“简明希骗我说,你晕倒是因为低血糖,也不想看见我。要不是听他打电话要装修婴儿房,我都不知道你怀孕了……”
虽要给秦昭也留有做那该死的系统检测的余地,但和晓直觉秦昭不会说出让他心情好的话,打断道:“我暂时不想谈这个,我先缓缓。”
“好,你愿意说的时候,我们再聊这个。我今天来是想告诉你,之前的事,对不起,我不奢求你的原谅,我只希望你能给我弥补的机会。”
秦昭这会儿玩起了力图改过自新的忠犬人设,让和晓再次始料不及,但这一让步以谋求休养生息再进攻的策略,玩得比简明希高明了那么一点,就是依然很狗血。
送走了秦昭,和晓便开始等谢理上门。照剧情发展过程中相对端水的默认规则,谢理找他也就是早晚的事。
果然,某天晚上,和晓洗漱完刚准备睡觉,家门就响了。谢理穿一身黑,风尘仆仆,眼底还有淡淡的青黑。
“听说你怀孕了,和晓?”谢理摘了口罩,笑吟吟的,“我在外地拍戏,刚回来就听到这个消息,真让人惊喜。”
“嗯。”
和晓反应不咸不淡,用同一套平淡的标准对待这三个人。
“照简明希说的月份推算,没准这孩子是我的呢?”谢理的眼中冒着精光,对和晓暧昧地眨了眨眼,“不过,我今天来找你不是谈这个的,我猜你也不会轻易接受我当孩子的父亲。但或许,我们可以做一个交易。”
“嗯?”
和晓意外地抬眼看谢理,这个家伙是目前三个人里最正常的,说着自己也许是孩子的爸爸也是开玩笑的口吻,虽然他的嫌疑依旧还在,但和晓对他所说的“交易”来了兴趣。
和晓追问:“什么交易,说来听听。”
谢理神秘地笑了笑,俯身低语,如同蛊惑一般:“听说简明希和秦昭来找过你,都被你轰走了是吧?如果你不想看见他们,我可以帮你,只要你肯陪我演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