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都在忙着,唯有如意馆西跨院的何氏整日闲坐在房内,要说出去走一走,既不能出院门——门上的媳妇们两三下嚷的谁听不见,只当自己是吃里爬外的;待要在院子里散步,遇见口嘴伶俐的,少不了挟枪带棒一顿口舌。算来算去,只能坐在自己房内,苦苦思索。
忽而听见有人敲门,心内一怔,莫非是爷回来了?忙上前开门,门口站着丫头道,“换一身衣裳,三夫人让你前去侍候。”
何氏松了一口气,往那丫头手中塞了一支首饰,笑道,“这就好,您不忙等着。”
说话间转到内室已经换了一身鲜亮的,跟在那丫头身后,很快来到正房外,却听见一阵女人的笑声,脚底微微一怔,门上的丫头早打起帘子道,“您可算是来了,都等了好一阵儿呢。”
何氏低头福了福身子,提裙跨过门槛,很快扫了一眼座上任,一一请安:二夫人、三夫人、柳氏、孟氏。而后老实地立在堂下,为夫人姨娘们换新茶,捧果子。
二夫人带着笑意将何氏上上下下打量了个遍,才笑道,“瞧着身段,果然是京里养过的,比咱们这乡下人可强多了。”
安如也瞧了过去,这何氏穿了一身浅绿的裙装,衬得那身子玲珑有致,格外新鲜,又一瞧,果真是不施粉黛自有媚色,于是问道,“怎么不用些胭脂呢,可是她们有克扣你的?只管同我说,甭理那些小蹄子们。让人瞧见了——”含笑瞅了瞅二夫人,促狭地笑道,“只当我是个不会疼人的,专会挑软的磨性子呢。”
二夫人亦嗑着瓜子斜眼睨着,低声笑道,“那可不是!”
何氏福了福身子笑道,“怎么会,三夫人日日都打赏,奴这里什么都有的,只是今日嫌天气热,胭脂挂不住,流了下来,不好看的。”
柳氏此时笑道,“果然是个懂事的孩子。”
二夫人柳眉一挑,也不作声,却问安如,“还有一个呢,那个会唱曲儿的小丫头也找来,咱们也听着耍一耍。”
安如扫了何氏一眼,瞧见她眉目不动一派安然,笑道,“何氏,你不是同小燕儿走地近一些么,可听说她有新曲子编成了?”
柳氏奇道,“果然是那个小丫头自己编的?那倒是个伶俐的。”
二夫人亦有些惊讶,“听那唱词可是手底有些笔墨翰迹的才能出来,快叫来我们瞧瞧。”
何氏福身道,“奴也不晓得多少,这就去问一问罢。”
安如不拦阻,对二夫人等道,“这里不是听曲子的去处,不如命人收拾了园子里临柳堤的水榭,那边一面听她唱故事一面赏花,如何?我这里还有些好吃的茶,一并拿过去,让丫头们煮了,也好显得咱们文雅一些,贤惠一些!”说着自己都笑了。
柳氏笑道,“现在让我吃茶恐怕晚上就睡不着了,所以啊,赶紧把大夫人前儿送来的湖贡交出来,让我们心里舒坦舒坦!”
二夫人抚掌笑道,“果真,我差一点就忘了,你真是个好福气的,连我都没讨着的东西竟进了你这个不懂茶的嘴巴里,可屈死了!”
谁想这便正闹着要安如缴货,那边就巴巴的往上赶趟儿,安如正要答应,一个小丫头跪在帘子外面叩头,末蕊隔着帘子问她什么是,安如摆摆手,“让进来罢,怕她一个丫头做什么。”
那丫头于是战战兢兢进来,头也不敢抬,只觉得座上一片金碧辉煌,美人锦绣的,瞧着姐妹侍立的极多,却行动见一人也不出声,极安静,不由得慌了口,结结巴巴道,“奴婢是园子里的丫头,传庆小爷得了主子的令,遣人送来一些茶叶,说是让您尝尝口味。”
孟氏这时抿嘴一笑,放下手中的茶碗,碗与桌子碰撞之声清脆地打破了房内的安静。
二夫人斜睨着安如笑道,“拿过来,我们瞧瞧再说。”
安如心中轻轻一叹,面上却笑靥如花,“你下去吧,说我都知道了。末蕊——”
末蕊明白,送了丫头出去,往那丫头手中塞了荷包,又包了一些点心放入她怀中,“自己留着吃,可别让那些不长眼的抢去了!得了这空当,悄悄往一边上玩去,有人问起就提三夫人,没人敢说不是。”
小丫头激动地不知道说什么,末蕊和善地拍拍头,“传庆还在外院候着?”
“是,还在呢。”
末蕊领着些人亲自去取了茶叶,瞧见了,自己先吃了一惊,连忙嘱咐传庆紧口,又赶紧对跟前的筵儿附耳说了什么,筵儿立刻着返回去,先往耳房中取出等量的湖贡,绕了路回来,这边末蕊将原先送来的茶倒换命她收好藏起,将盛装的盒子仔细清理干净,再不留一点味道痕迹,才捧着进了上房。
众人一瞧,便笑道,“主子同大姐姐真是好笑,竟撞了头也不知!”
安如松了一口气,赶紧喊来小燕儿前面让这群人品评,抽空扫了末蕊一眼,顿时心内明镜儿一般,会心地笑了笑。(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