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顿,大夫人感觉到安如双手经在发抖,禁不住又是泪如雨下,“我也知道让你为难了,那孩子才这般大小,教你如何舍得……可咱们也要多长远想一些不是?日后那孩子大了,顶着庄府嫡少爷的名头,该少受多少委屈……就是换作爷,也不能护他一辈子周全呀!”
安如浑身发抖,强忍着漫天怒意,总是垂眸不肯抬起,心中早将这个老妖婆骂死个千百遍……可是,不能激动,不能冲动。
深深呼吸,调整,适应,掩面下跪,深深伏在大夫人面前不发一言,老老实实磕了三个响头,仿佛也是哽咽着,“大夫人……说的是……如儿怎么会……会不盼着孩子好……怎么会……”
大夫人心疼地跟什么似的,连忙要拉起她,“我知道,我都知道……孩子就是娘心头的肉呀……你再这样……你让我如何狠心……”
那一句“肉”彻底引发摧心肝的剧痛,安如再也没办法说服自己坚强,那时的疼,那时受的罪,那些绵绵恨意——
什么都不想说了。
安如不想同她废话了,得了大夫人一句话,早把不得冲出这个鬼地方,铿锵甩袖出了沁西苑,直接往二门上去。
外书房里传庆正与安庆嘀咕着什么,日色浓烈地要害死人,该死的虫子到处乱飞乱撞,“啪啪”地毫无头绪。
这院子常不与外人进来,安静得很。
“哗啦”一阵,紧接着又是“叮叮咣咣”碎器乱滚乱撞,外书房院门上才要送进来的两抬食盒轰然倒塌。空虚的院子立刻热闹起来,全是打碎的瓶瓶罐罐声音,好不惊心!
安庆吓了一大跳,扔下还在愣神的传庆率先跑跳出去,怒不可遏地就要打骂出去,才冲到院子里立刻就要返身逃走——那小心脏吓得可不是一点点!
行动总是要比思维慢半拍,末蕊才甩手拍了拍袖子,就瞧见怒气冲冲的安庆见了鬼一般霎时间换了脸,转身要跑,抬步就喝道,“站住!那里没规矩的小贼!见了如夫人就这般乱跑,学得好规矩!”
小主子的事情这些贴身的丫头也是都知道了,只恨不能冲进去打杀,现又瞧见这个让人不顺眼的,哪里顾得上其他,就是打翻摔碎要来闹事任你怎的!
安如这一时也缓缓绕过那些到处横流的饭菜残骸,对着跪了一地的小厮轻轻道,“让人都打扫了,看着恶心。”
小厮早吓得滚地发抖不已,哪里还敢说个不字儿,到处的磕头。
传庆与保庆一先一后从各自的房里出来,瞧见外面的情形,都大惊,这又是闹得那一出!传庆向来只是听说,如今见到了真人,还是这般骇人景象,慌得赶紧跟身在扭捏不安的安庆跟前,硬着头皮上前问安。
保庆傻愣愣只看见末蕊红着眼,分明就是哭过的模样,一时竟忘记进去通禀。
安如扶着末蕊的手臂,轻轻走过安庆跟前,不待停顿却也一字一句将话说出,“那些个小厮不要紧,就是饭菜喂了走虫阎王,可惜了。”冷峻刺骨。
挟着滚滚寒意,冷下所有情绪,进了内院。正房。花厅上。
繁生听见外面的动静,却不见保庆过来回话,只当无事,仍旧与九爷说话。这一时她提裙进门,她苍白凛冽,她身上没有一丝温度——直勾勾盯着自己。
冷冽地死盯着自己!
她管都不管你怎么看,一径慢慢走到厅上,繁生亦从主座上下来,焦急地上前,却不自觉在那陌生的目光中停滞,陌生的距离。
“如儿,怎么了?”声音温柔的全是担心,繁生有些发慌。
看着她这般模样,繁生急地要暖她,要呵护她,要她看见自己。是了,她怎么好像——
她茫然且冰冷地,看着你,又好似不看着你,你就在跟前,又偏偏没入荒野般,苍凉的什么都没有。你在她面前什么都没有。
甚至不敢去碰她……会碎的……不是,是灰飞烟灭,连烟都找不到……
其实——安如只是想以时空转换的角度,来看一看,这是个怎样的男人。真的是要来好好看清楚的。要置身事外,要旁观者清,不要牵连不要感情不要扯不清。不要再错了——
看着小女人这种冷淡陌生的样子,忍不住就要唤她,“如儿……”繁生吓死了,心疼死了,生生满腔的意都出不来,难受,唤了她。
她才听见吗?
好久,她才听见吗。
为什么要哭了。
安如突然从入定中醒过来,眼前的男人焦急地摇着自己,重重地摇醒了。看得清楚,繁生满眼都是心疼都是舍不得。
小女人渐渐看入他的眼,幽幽地泪水开始奔泻,止都止不住的。
难受,发酸发涩,苦意遍地横流。
你知道么?
你听她哽咽,听她说,“……繁生……他不爱我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