软软地靠在床栏上,被子上铺着零乱的书卷,早已找不到打开时牙签插着的地方。安如把玩着手中的青丝,稍稍一拽,滚滚长发散了架似的从绾好的发髻上圈圈脱落,三枚木簪滑落,两枚摔落床下,横竖着躺在脚踏上。
左右摇摇头,将绕成圈的一坨头发疏散开,顺着薄薄的衣衫流泻于下,侧着身子,甚至吹在了床下地面上。很长。
闭着眼睛,指尖在那里胡乱摸索,轻轻点点,总也找不到,赌气似的撅起嘴,红扑扑的脸蛋上拧着一股子气。身子不由得往外斜一点,指尖徘徊的范围更大了一圈,却仍然找不到。
小门的帘子忽然被掀起,一声怒斥吓得安如猛地一抖:
“胡闹!”
嘴角抽搐了一下,睁开迷离的眼,繁生火气冲天的立在门口,满脸的怒气。小心翼翼地陪上笑脸,胆怯的往被子里缩了缩,“没有……它掉下去了,捡不起来。”说着就有些委屈,黑亮的眼睛蒙上一层水雾,“腰太粗了,都够不到。”
说着,外面的手臂在床沿外空捞两下,很是无辜。
繁生皱着眉头,走上前才看清“它”是什么,眼中有一丝心疼闪过,却还是将那两根簪子捡了起来放在床边,“都这么大了还不小心,万一伤了胎气怎么办,以后不准在床上乱动。”
安如欣喜地点点头,抿着嘴歪头笑道,“不会的,其实没什么的。原先在家里听过一个小故事,有个婆婆快生孩子了,那公公担心老早就请了大夫瞧着。神医一眼就看出婆婆胎位不正,却不言明,随手衣袖挥去炕几上的棋子,落了一地——嗳,听我说嘛!”
“哪里多嘴的丫头能讲出这般笑话,既是婆婆又怎么不懂得生产,神医岂是那般好请的?乱七八糟的你也信,好好在床上待着,委屈了爷的儿子看爷怎么罚你!”粗砾的拇指滑过安如娇俏的鼻尖,停留在粉红剔透的小唇上,忽然用力。
“嗯——”安如疼的连忙躲闪,娇嗔道,“疼死了,不许动,要不然我虐待你儿子!”
繁生顿了一下,拇指停留在半空中,有些空旷,刚才是怎么了?
安如毫不客气地伸手一掌拍开那手,然后捂着嘴唇瞪回去,“还发愣。”
“咳咳……”繁生尴尬的清了清嗓子,起身在房中走了两步,拿起圆桌上的茶杯灌了一口,脖子哽了一下,勉强咽下甜水,很不满意的将茶杯扣在桌子上,“怎么这么甜!”
安如没理他,胡乱的绾着发髻,可三根簪子根本收服不了垂顺光滑的长发,反而愈加混乱。繁生一回头便看见小女人红着脸烦恼地同三千青丝作斗争,方才的不爽顿时消解无影,“又在做什么,不要胡闹了,给爷好好躺下。”
“我是不是很笨?”安如颓丧地歪倒在靠垫上,素手扒拉着寸寸长发,斜着脑袋瞅着繁生不服气道,“谁乱来了,就不躺下,你怎么不躺着,让你这么躺一天还不难受死,偏我就得硬挺?”说着话,忽然心潮澎湃,甜甜笑着掀开被子跑下床,蹭到变色的繁跟前,拉着手就往床上去,“你也来试一试!”
也不知是怎样,反正那样大的男人就生生被拉到床边,安如凑到他身后,笑吟吟地一推,“你也试试嘛。”
长长的发丝绕着繁生飘了起来,触及手尖,凉丝丝的,一闪而过。
繁生无奈,转身将安如打横抱起,温柔的放在床上却面目不善,“给爷好好躺着!”并一手压着安如柔软的前胸,酥的两人同时一荡,安如乖巧的不再胡闹,红了脸撅嘴嘟囔。繁生恋恋不舍的按着那里,索性钻了进去,待娇人儿安生了,惩罚性的捏了一把,换来娇媚的闷声呻吟,才收了手。
“爷还不去做事?……大白天跑到女人房里做什么……”安如嘴硬地在繁生愈深邃的注视中红了脸,不敢再说下去,眼睛闪烁,“如儿是说……没有啦……”
繁生看着床上脸红的小女人,心情大好,习惯性的将手从被褥里摸索进去,抚在隆起的腹部,连眼神都变得软了些许,“听话,爷要你好好的,不喜欢躺就到外面走一走,多带些人跟着,里面也不让人侍候,自己乱动成什么样子。”
安如没有回答,也将双手覆上,扣在繁生的手背,嘴角弯弯,看着眼睛眯生了一条线,恍惚了好久繁生才发现,小女人竟是柔软地笑了。情不自禁的,差一点也扯出一笑回报。
就是这样子,很好看。
原本看着外面那位世子就恼火的不行,专门进来里面气他一气,这么想着未免幼稚了些。
幼稚?
繁生心中有事,眼睛不自觉黯了,回不了神。
放开那女人,起身弹了弹安如光洁的额头,“乖。”就要离开。
安如眼看着这个男人神色蓦然自作疏离,心中像绷断的弦一般,禁不住的嗡嗡作响……他在疏离,为什么……烦乱,烦乱……一万种心情瞬间闪过,心中冷笑,却也生硬了。
只待他掀了帘子就要出小门的时候唤了一声,他没有回头,听她慢慢的说着,“爷慢走。”
听不出有什么不同来,那样甜美的嗓音与柔糯无骨的娇媚,丝丝尾音绵腻入骨,可繁生还是皱了眉头,脚下一瞬停滞,总觉得那里被刺痛了。
顿了顿脚步,便离开了。仿佛那个女人看穿了些什么,套阁短短几步路,却走的千辛万苦。忍不住想回头轻声细语的同她说些什么,可若到了跟前,都想不起来。
不对了。哪里不对了。
总是会被她无意有意的小动作弄得招架不住。
猛地滞住脚步,却听见外面凤章同郁城佑说话的声音,仍旧抬步出去。
“离老头的你学了多少?”繁生开口打断了那二人的话,很不喜欢郁城佑这个人。
凤章诡异地瞟了一眼繁生,似乎眼角都带着戏谑,“爷比你聪明。”
繁生忽略那家伙眼中的笑,心知里面方才的声音都被这两人听了去,也不介意,将手中的东西翻手送了出去,直直飞向凤章,只听得“咦”一声惊呼,凤章猛地从椅上站起,空手擒到的是一支簪子,竟是九栾重木——那意思太明显了——立即出声否决,“她的身子受不了,我不会出这药的。”
“什么药?”郁城佑上前看见凤章手中的东西,立刻沉郁地盯着繁生,“你把她怎么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