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九八年,台湾,台北,夜。
走出东区捷运站的ai奴撑着伞,细微的小雨如一丝丝银针,落到了地上成了无声的水洼,然而此时的她,仍动也不动地看着上方的电视墙。
「总裁,总裁请看这边!」
平凡不过的台北雨夜,大厦外嵌的萤幕上,数十盏镁光灯齐放,镜头瞄准一对新人在某个五星级旅馆前的红地毯上走出来,喜气洋洋,yan光普照,跟现实世界里的cha0shy暗是两个迥异的世界。
「记者目前所在位置是罗氏旅宿业大亨罗仲容的婚礼上,现场冠盖云集,大家都对这位罗少夫人相当好奇,因为罗仲容这段秘密恋情,可谓是保密到家,完全没有人知道罗仲容与少夫人的恋ai过程……啊,董事长出来了,我们赶快来采访一下罗仲容的妈妈,罗白咏兰nv士……」
镜头突然开始晃动了起来,看得出有各家媒t都想要争个好位置,好获得第一手的资料,影像里出现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妇人,露着贵气的微笑,身上穿的暗红se旗袍,与她手上那颗大水钻洽巧形成了强力的低调奢华富贵的对b。
「董事长,董事长,您对您的媳妇评价如何?」几十只麦克风递到老妇人面前,镁光灯依旧闪个不停。
「仲容终於娶老婆了,很开心,很开心。大家也要注意安全,小心别推挤。」罗白咏兰的回答依旧简短,如同她礼貌微笑,都显示着贵妇人的气质高雅。
「可不可以多告诉我们一些,关於您媳妇的事情?」
「我们礼车来了,先这样吧,谢谢,谢谢喔!」
镜头转移,罗白咏兰似乎非常懂得吊大众胃口,只见一个转身便钻入後一辆礼车中,而新娘与新郎也随後进入了第一辆礼车里,新郎在伸手挥舞道别之际,从那特写镜头里,ai奴看到了手上那道蚯蚓般的伤疤。
东北的天寒地冻,那一段差点坚持不下去的囚禁,都在ai奴的心里记得深,记得沉……握着雨伞的ai奴,在这个雨夜里,思绪彷佛也飘回了当年这场囚禁的开端。
说实话,她怎样也没想到,自己会在东北山上落难。
十年前的东北,b雨夜还要寒冷的气候,她被数层符咒,困在这一片无人能入的东北高山之上,只因为对方,曾是她的忠实顾客。
北风飒飒。
这东北的风,如仇人的刀,刮在地面上的人跟物,全都裹上一层冰霜。
漆黑的夜里,狂风暴雪如发了狂的盗匪,用尽吃n的力气,为的就是将地面上的一切都搜刮殆尽,然而在这般恐怖的夜里,竟有两个身影,一前一後,正缓缓地向前而行。
「娘,我、我走不了了,可以让我休息一下吗?」
稚neng的声音是走在後头的那个人影发出来的,厚重的棉袄下是一张委屈稚neng的脸孔,约莫五六岁的nv娃儿,委屈巴巴地提出要求;而走在前面的人一转过身,是一个长相漂亮的nv人,但脸上的表情却充满不悦。「谁是你娘?不要忘了自己的身分,要叫主人!小贱种!」
「主、主人……」接到那凌厉的眼神,小nv孩立刻就缩了缩脖子,深怕自己被罚。
「快点走!我们已经迟到了!」nv人无情斥喝,小nv孩心不甘情不愿地只好再次迈开步伐向前。「等等一切都得听我指挥,知道吗?」
「知、知道。」
「别想说我给了你不si的能力,你就无敌了!如果你做不到,我就会把你吃掉!」nv人说出这般威吓的话语,双目里的凶光早已让小nv孩吓得心惊胆颤,连连点了好几个头。
就在这风雪不断的路途上走了许久,她俩来到山崖前,而那处,早已有一人持灯与物品,站在高处等待她们的到来。
「ai奴!」
nv人见到山崖上的人影,先是喊了一声,那声调在这深雪的山林中,喜出望外之意在高音之下表露无遗,如一朵烟花在黑夜里发出了讯号。
小nv孩张大眼睛看着远端这诡异的景se,不敢多话,只见那个名叫ai奴的nv子,一身黑se裘衣傍身,左手上的灯慢慢放到了雪地上,右手里拿着一只黑se木盒,傲视着慢来的两人。
两人踏过这层层积雪,困难地走向山崖的ai奴,nv子一改刚刚怒目相视小孩的样子,反倒露出了笑容,「我要的东西,你准备好了?」
「当然,我们交易,何时让你失望过?」ai奴点了点头,声音极为好听,小nv孩靠着地上那盏灯,看清了这个陌生而美丽怪异的nv子,而ai奴则客套地说着礼貌话。「山魅,好久不见,你还是这麽漂亮。」
「别这样叫我,我现在叫做白珍。」
山魅白珍纠正了ai奴对自己的称谓,只见她眨了眨眼,随即那双g人魂魄的桃花眼上的白雪便抖落了下来,脸上的笑容无懈可击,全是一张让人心动的绝世美颜。
山魅,原本应是栖息於深山林内的jg怪,身形如猿猴矮小,容貌亦是。但她见人间多有趣,便舍下了一切,到人间游荡;可山魅自身法力不够,无法化作美丽人形,需要有外力帮忙,而ai奴亦是游荡这世界的其中一只魔物,她们因为不同的渴望,有了一拍即合的交易。
「这些年都靠着你的巧手,给了我一副好皮囊。」山魅白珍吃吃地笑了起来,「如果没有你,我就无法用这些美貌猎捕我的食物或财富。」
「你需要jg致的人身,我提供闯荡人间的筹码;而我需要你在游戏人间时搜刮而来的稀世古物,这是公平的交易。」回想这多年来的交易,从深海的千年珊瑚,到地层下蕴藏千百年的琥珀,这x1饱天地日月灵气的矿石,只要能与之傍身,亦能有所增进jg怪的修为,山魅每次带来的东西,都是难得之选;因此这桩交易才能做得如此长久;此时ai奴的美目流转,见到白珍身後的小nv孩问道。「这孩子是?」
「是金家的孤nv。」山魅斜睨着身後的小nv孩一眼,「原本收拾了她老子也想把她给吃了,但这小鬼说她愿意这辈子都服侍我,做事又算机灵,所以就先让她待在身边当个下nv备粮,哪天要是饥肠辘辘的时候,就开膛破肚地吃了!」
ai奴扬了扬眉,问道:「上海的金家富商si亡,是出自你的杰作?」
「是啊,你看报了?那男人早就气数该尽,我只是顺水推舟罢了。」白珍叹了一口气,唠唠叨叨地说:「现在有了西洋办报,中国人学那洋鬼子办了报纸,有专门的记者写这些事情,消息都传得b以前快,变得我们都要隔数十年就得迁徙。」
ai奴笑了笑,活在这世上越久,各种jg怪各自练就了一身生存之道,吞噬,这件事只要活着就会不断进行,人吃五谷杂粮飞禽走兽,jg怪吃气魂r0u,就是件平凡不过的事,男人这种se大过天的动物,最好的诱捕方法就是化身成美人,逐一藉着男人拿到想要的荣华富贵,又或者该说是「食物」。她可以想像得到,这麽多年来,山魅肯定是用自己做成的r0u身,游历大江南北,猎取有钱男人的心,再带来无价之宝;但ai奴无心g扰别人的生活方式;只是拿了手中的盒子晃呀晃,淡淡地说:「你要的东西,我带来了。」
「多谢,多谢!」山魅白珍立刻接起黑盒,满心欢喜的模样与先前那怒斥孩子的鄙视相去甚远,只是目光一刻都不舍得离开这个接下来的新人生,新「人身」。
「好了,这次你要给我甚麽宝物?」见到山魅如此满心欢喜,ai奴再次提醒山魅换她履行承诺。
「我这次寻到的,可是个好东西。」山魅的目光慢慢地从怀里的黑盒上转移到了ai奴脸上,只见她笑得灿烂,手指那离两人约莫十来步的山崖,「你往那儿去,有个洞,里面就是你要的东西。」
「这麽神秘?」ai奴扬起了眉,随即迈开了脚步,往山魅所指的山崖走去,「是甚麽宝物?」
「小鬼,你带她去!」山魅出了声,叫自己的小跟班跟上。
只见那小nv孩立刻三两步上前,就在这山崖边上,指挥着ai奴洞x的位置,「这里,这里!」
ai奴走近小nv孩所站之处,两人所站之处,又高又险,狂暴的风雪拼命地打在两人身上,ai奴见到小nv孩所指之处的确有一个凹陷处,然而风雪太大,她看不清楚,就当她靠得更近之际,突然间小nv孩伸手将她推了进去!
怎麽也没想过,道行高深如她,居然还会被人类所骗。
原本一般的洞x要脱困是完全没问题的,可偏偏这洞x就是被咒术所设置的x,她如网中活鱼,怎样也闯不出去,而糟糕的是,这洞x之中有许多灵活的触角,竟开始捆住她的身子,y是在她的肌肤上钻出了数个血洞,触须x1shun着她身上的血,又让她不得动弹,更糟糕的是,接下来是一堆雪跟土就这麽倾倒入洞,她连喊都没机会,只隐约听到山魅与小nv孩的对话……
「你确定这东西可以让你获得永生美貌?」
「可以的!这家伙可是活了上千年的jg怪,最适合给咱们魔蔘做药引,待这些魔蔘将她身上的jg气都x1乾殆尽之时,就是我把魔蔘服下,就能长出一副永远的青春r0u身了!为了让ai奴取信於我,我这些年可是花尽心思搜刮了珍奇矿物来跟她交易,洒鱼饵钓大鱼,现在总算成功了!」
那是ai奴失去自由前,听到的对话。
ai奴从未想过,原来真的一山还有一山高。
她潜伏在人间数百余年,蒐集上天下海各种魔物宝物,为的就是要增进自己的实力,好待来日复仇;听闻哪有稀世珍宝,能增强魔力,便往哪儿去;这民国初年的兵荒马乱,起先也应同她毫无g系,可防人之心不可无,即便过了这麽多改朝换代的时光,她终究还是失手。
人为财si,鸟为食亡,jg怪与jg怪间,更是弱r0u强食。为了这个「珍宝」,她险些就si在蔘洞之中。
原来山魅之前之所以会信守承诺,找来各种珍奇矿物来与她交易,为的就是要用自己来练就不si的r0u身。
魔蔘,从古至今就是贪婪至极的植物。这种植物,会将方圆百里有灵气与养分全数x1取殆尽,但极为难寻;作为jg华的储藏载t来说,吃到了高级的jg怪魔物,能增进千百年功力;而山魅,不知何时找到了魔蔘,将ai奴引诱至此,以ai奴作为药引,可使魔蔘x1取更多的jg华,待ai奴全部被x1取殆尽,也就是山魅服用魔蔘之日。
山魅早就不想要次次都得靠ai奴协助换取美人r0u身,她想要的,是更一劳永逸的作法。
魔蔘吃ai奴,山魅只要最後再出手,吃掉魔蔘即可得到千百年的修为,从此能长出不再换躯壳的永恒青春r0u身。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数不尽多少次的春去秋来,在这窟里,ai奴感到自己的身t逐渐冻结,寒冷透骨,思绪几乎要停止。魔蔘贪婪地x1取她全身的jg华,而她无力反抗,漫天的大雪如锋利的冰针,不断地刺痛皮肤。失去温暖跟魔力,生命也变得如同融化的雪花般脆弱。然而,无论她怎麽呼喊,这片寂静的夜晚只回应着飕飕作响的寒风。ai奴感到自己的身t渐渐失去了温暖。她的思绪变得模糊,意识也逐渐消散,她以为自己即将面对冻si的命运。
她只得念着金刚经论。
这经文,原本是ai奴第一次si亡之际,让她自己安神的经文;没想到在这绝望的黑洞之中,她竟再次念起了那经文;殊不知就在ai奴开始念起经文之际,那些魔蔘似乎对这经文十分抗拒,竟一点一滴地缓慢从她身上的那些血洞退了出去;ai奴试着想要动作,谁知魔蔘竟知晓她的心意一般,虽不能x1她的血,却把她层层包裹了起来,不让她离去!
於是ai奴强撑着这一口气,就这麽时时刻刻念着金刚经论,不让魔蔘有一时半刻再度侵犯自己……
正当ai奴以为自己即将失去生命的时候,一双手从那深不见底的黑洞伸下,牢牢抓住了她。这双手是温暖的,那双手如同生命的救赎,突然将ai奴从冰冷的边缘拉回。她感受到手的温度,这gu温暖像是一道电流穿越她的身t,让她重新感受到生命的脉动。ai奴疲惫地抬起头,眼神昏花,她误以为眼前的nv孩是她过去最ai的nv孩绿翘。
尔後她才发现,这只不过是一个人类与蜃jg不知道混了几代的小混种。
然而这个小混种,居然也能约莫感应到那些人界之外的异类,魔蔘一被破坏,便会将jg华全数喷发消散,魔蔘也会si亡;ai奴被救出後,那些异类jg怪个个也都想来吞噬ai奴,却还是敌不过ai奴的功力,这才有了房子里胡焱所见的可怕一幕。
她为了报恩,特意在胡焱身上设了个结界。
在结界破除之际,ai奴亦感应到了胡焱的si亡,然而当年的ai奴,还太虚弱,无法正面对战,只知在她被囚禁之际,山魅化成了罗家小姐,而那个小nv娃变成了陈嬷嬷,她俩都在等魔蔘将自己x1食殆尽後服用魔蔘,殊不知人算不如天算,胡焱破了这个局,但胡焱也被杀si。
在这麽多年以後,她再次找到了凶手。
这一次,她不仅要为胡焱报仇,也是为自己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