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伯赞能趁夜,暗中一刀在睡梦中结果了他,还好说。
只是,自己一夜无眠,对方没找到好机会。
可一个刺客,一旦暴露。
正面对决,就不一定能杀得了他!
寒光一亮。
黑衣人还站在原地。
阿池的脚步却顿下了,那道将要吼出的咆哮也卡在了喉咙中,生生憋住。
一把忍刀,拦在他的脖子前。
生生止住了他的去路。
“是啊,池城主……我怎么能不明白?”这时,一道阴恻恻的声音从阿池的身后传来,让他汗毛陡立,“所以,我现在才来。”
说着,伯赞举着忍刀,从阴影中现身。
一边,拍了拍阿池的肩膀,一下又一下,让他如堕深窟。
“干得不错。”伯赞冲着门边扮成自己,又扮成守卫的黑龙忍者说,“就是话多了一点,不过很像。”
为自己准备替身。
同样是潜行刺杀一道中,很重要的一环。
黑衣人沉默行礼,掩上了门。
“还差最后一步,”伯赞以忍刀抵住阿池的颈间动脉,几乎是贴在他的脸上轻声说,“要嫁祸那个使节,人家得就在现场不是?反正你也想要见他。”
“放心,我们已经以你的名义去叫他了。”
“正正好好,不多不少,你会死在……他踏入门前的一刻。”
当然,实际上。
伯赞会估计着等那使节走到半路时动手,顺便制造一点争吵打斗的声响。
这样无论那个使节是来时走到半路。
还是“逃跑”到半路——就由不得他自己了。
伯赞之所以这么说。
只是享受猎物在自己的刀下,心一寸寸绝望下去的感觉。
“说起来这一招,还是你给我的机会。”他在阿池的耳边继续低声说着,如同梦呓,“要是入城的是银影,以他那个文官的身份,还杀不了你,想嫁祸都没有办法。”
“偏偏,进来的是个有一把蛮力的武夫。”
看着那人提起重刀的样子,连伯赞都觉得有些吓人。
不过有一把力气并算不得什么,相对而言各个种族中沙克人也有很多能做到——夸张的只是作为一个明明不以力量见长的焦土之子,也能像那些野蛮壮汉一样。
这一点,伯赞只能甘拜下风。
不过,只要那使节展示出了武力,哪怕只有一点,杀掉阿池就有迹可循了。
如伯赞期待的那样。
阿池的心逐渐凉了下去,一步步滑向绝望。
对死亡的恐惧,是一方面。
更可怕的,是他终于意识到,这些来自边境之地的人,想要的只是腐烂镇这一座城池而已。无论是作为攻略沼泽地的桥头堡,还是单纯劫掠一番,都颇有价值。
为此可以不惜一切手段和代价。
相比之下,他宁愿赌一赌那位素未谋面的红之王,信他清楚腐烂镇的重要性,从而继续拼尽全力守住它。
不过,现在都晚了。
阿池想要呼喊亲卫,但忍刀贴在喉间,让他完全没有机会发出声音——他隐约闻到了刀刃刺破皮肤的腥甜气。
除了对不起老家的镇民之外。
他突然想到,那位年轻的使节也会被陷害,被当做杀害自己的凶手,从而被当成刀子使的腐烂镇守卫通缉追杀,最后枭首示众。
哪怕他是在使节团中,被派来保护银影的高手。
但再怎么厉害,普通人也经不住全城的围攻。
遗憾……
阿池闭上了眼睛。
看清了他的动作,身后的伯赞也咧嘴一笑。
木制阁楼的屋顶上,不时有轻微的脚步声响起,越聚越多——腐烂镇的守卫不会如此,那来的只可能是黑龙忍者。
相较于他们的首领。
这些属下的潜行技巧还不到家,以至于在黑夜极静时,会发出一些声音。
屋外传来三声叩响。
是黑龙忍者们集结完毕的暗号。
——也是动手的信号。
伯赞当即立断,手腕一压!
“轰!”
阿池闭着眼,可是一道惊雷般的炸响响彻在他的耳边,紧接着又如有狂风呼啸!
他被惊得当即睁眼。
脖颈间有一丝刺痛,温热的鲜血流到肩胛——但只是皮肉伤,很快就淡凉下去。
不过,此刻阿池也顾不得这些。
凉凉的夜风,肆意地从他的身边刮过——可是,他们之前明明还在房间内。
他迟疑地转头。
后方,一整面墙。
空了。
只余下残破的厚木板与撕裂的锈铁蒙皮,遥遥欲坠。
而那原本挟持着他的伯赞,已经不见了踪影——
又或者是,直接飞了出去!
“你,你……你疯啦?”狠狠抛在半空,又砸中地面的伯赞,挣扎着起身,他感觉浑身的肌肉内脏都要开裂,而自己的右腿,从剧痛的程度看,应该已经直接断掉了。
就在他要下刀的前一刻,如果不是多年的敏感直觉预警,将忍刀侧过来挡在胸前,自己恐怕已经被那道巨力直接洞穿,粉身碎骨。
事发太过突然,以至于伯赞都忽视了一点:
谁动的手?
他抬起头,愣住了。
回身看去的阿池,同样愣住了。
那个伪装成阿池亲兵,又一度伪装成伯赞本人的黑衣忍卫,此刻正背着手,站在破损的墙壁前,俯视着向下望去。
高楼的夜风,吹过他的衣角,猎猎作响。
如同一面扬起的鹰旗。
“我的属下呢?”震惊之中,伯赞嘴角溢血,下意识问道。
“真是废话。”那人语气平静,声音飘在风中,又利得像剑——
“伯赞,你学得还不到家。”
“杀了他!”无名怒火涌起在这位边境地的刺客大师心中,他不顾伤势,怒吼道。
被巨震掀翻下来的黑龙忍者们,有的原本还想去救治他们的首领,可听到这近乎凄厉的命令,只得尽皆拔出忍刀,冲着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神秘人杀去。
“真是怀念。”路梦叹了一声,掀开碍事的遮面头巾,露出张扬四溢的白发,照在月光下如同迎风燃烧的惨白火炬。
他一脚踢在最近一个黑龙忍者的脸上,下一刻便把这个人的整个头骨都踩在地上,碾成细碎的夹红白浆,除了渗人的撕裂声,死者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
接着,路梦脚下发力,自空缺倾塌的墙壁扑出。
整个人从高楼上一跃而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