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信去说服那些人倾向于他们,或者说服那些人不要太快倒向食死徒的任务,让瑞亚找回了曾经的工作节奏。她习惯星夜里万籁俱静时提笔,只能听到风声和楼下西里斯偶尔较重的呼吸声。这时她会略停一停笔,思绪游走到其他的事情上面,像一场短暂的冥想。
莉莉体贴地想要她去一起住段时间,她当然也希望不要再和西里斯共居一栋房子中,她很快答应了莉莉。而在搬去戈德里克山谷之前,深夜里这点独处时刻是她唯一的坦诚面对自己内心之时,这房间的一切都让她的冥想愈发长了。
她每发觉自己在走神,就立即垂头写字,在每一封言辞或恳切或漂亮的信后都署一个离谱的假名。
一九八零年的春天还没有到来时,二月,卢平的任务失败了,他的卧底身份被发觉,还被狼人恶意地卷入了一场事故。
卢平逃回凤凰社那一日,他脸色惨白,眼窝深陷在青黑眼圈后,脸上一道狰狞的疤痕从额角横穿脸颊,依然在不停地渗出血珠。他身上的长袍到处都是撕咬打斗过的痕迹,破洞和抽线遍布映衬着血迹斑斑。
与这些明显的伤口相比,他的精神状态更加让人担忧。他讲话时不敢直视他们的眼睛,眼神畏缩看向一旁角落,偶尔还会剧烈颤抖或者情绪上发怒。西里斯紧紧箍着他的双臂,詹姆才能帮他上药,为他清理伤口。
“到底发生了什么呢?嗯?”詹姆滴着药,疲惫地问。
卢平低着头,他看上去很痛苦。他似乎想向大家陈述他经历了什么,但是瑞亚只能从中辨别出一些反复出现的词语,和偶尔带着哭腔的颤音。
瑞亚干脆抽出魔杖,尖端直指卢平垂下的头。她尝试了几次,都只能从如铁壁一般密闭的记忆空间旁看清一些散乱的碎片,那些碎片的记忆画面都杂乱无序,时间跨度惊人,不可能将其连贯起来成为一段完整的内容。
“可能是他的情绪波动太大了,记忆都被情绪爆发封在里面,很难处理得到。”瑞亚对狐疑的詹姆解释着,拖了把椅子坐到卢平面前。她伸手扶着他的额头,要他抬起头直视着她。这在一开始很难,卢平总是想用手去遮住自己的眼睛和脸颊,瑞亚将他的手按在他的膝盖上,但他又试图低头弯腰去躲避瑞亚的眼神。
本来已经放开卢平双臂的西里斯有些粗暴地又将他的双手箍起来,又把他的额头向后按,卢平终于肯看着瑞亚的眼睛。他的眼神破碎空洞,从他的眼中深望进去,就像望着一条黑漆漆的、破旧的长廊,那长廊两侧都是废弃的砖砾和破洞,却透不进一丝光线,也找不到一点焦点。
“你看着我,没关系,你已经安全了。”瑞亚把声线压低,她柔和地安抚着他。“那些事都已经不重要了,你不需要把它们放在心上。重要的是你,你安全地回来了。”
瑞亚用手势示意他呼吸,卢平长长吸了一口气,又慢慢地吐出来。他开始不住摇头,神情依然痛苦。“我……我做错了事。我不能原谅……”
他的声音暗沉嘶哑,像是沙漠中干渴孤寂的迷路人。但瑞亚已经感受得到他的记忆在逐渐剥离开外壳显露出来,她已经在用无声咒摄取着他的记忆。她能看到在云层中透漏无限辉光的满月,看到危险的狼群,看到山野中被踩落在地狼藉一片的枯藤和树叶,但这还不是全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