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玄乙唇角微抿。
其实他多半也猜到了。
具体是什么时候他自己也说不准,大抵是上龙虎寨之前,他对这呆子的感觉便开始不对劲了。
有事没事往这呆子身上瞧便算了,她装聋作哑的折腾自己,自己气归气,都又……都还有几分愉悦。
只是当时他并未多想,只以为自己是因为发现了对方的女子身份,心下怪异才会有这般感觉,但之后……
明明已经说服了自己又不是没见过女人,明明说服了自己这呆子和旁的护卫也没什么不同。
但当那双眼睛看向自己,那双眼里只有自己的时候,他的心脏居然会为之剧烈地跳动。
他不只是想望着这呆子。
他更想让这呆子瞧着自己。
也便是那夜,他气得往这呆子脸上糊墨汁,最后又只能认栽服软让这呆子帮自己擦脸的那夜。
在看到那双眼睛里朦胧模糊的自己时,他便蓦地,发觉了自己对这呆子的心意。
他不是一个会过多犹豫的人,估计也就纠结了半个时辰不到,他便开始谋划……
怎么才让这呆子,也多瞧瞧自己了。
现在想来,她也便是那之后才突然提起浮萍,突然说什么自己想浮萍的鬼话。
她这般行为,以她的处境身份,并没有什么错。
但理解归理解,不爽归不爽。
要知道他一个人因着那个什么浮萍的闷声吃了多少干醋,就跟那泡在醋坛子里的酸萝卜一样,从头到脚都透着酸气。
唐今看着他面上那细微的表情变化,非常识相地又补了一句:“但临阳城窗边的那事,确实是因我气你身上的脂粉气。”
这一句话出来,金玄乙有些往下撇的唇角果然又翘了上去。
不过他的话还没问完,便又故意往下压,做出一副不高兴的模样:“假死是罗衣楼安排的?”
之前因为心神都被她勾走了,一些事情中的诡异和缺漏之处他都没在意,每次回想,他只能想到她坠河时的场景,旁的什么都想不清。
但现在平静下来,那件事里的漏洞就太多太多了。
就金大公子这脑袋,就是她不说,他自个也能想明白,唐今便干脆将事情都告诉了他:
“罗衣楼派我到听风阁里查你身份,但查了三年没查出什么结果,又逢李青衫出事,楼里需要人,便决定召我回去。”
而这最简单不费力的脱身之法,便是让她假死。
金玄乙垂眸看着她,许久,又问她:“坠河之后,可曾想过要给我报一声平安?”
她就那般潇潇洒洒地走了,留他一个人吃不好也睡不好,日日如疯魔了一般地找她,想着她。
“本是不想的。”唐今擦去他眼尾欲坠下的一滴泪,“可那日在街上撞见你后,便想了。”
那日在街上偶然撞见二楼客栈上的金大公子,瞧见对方那一身雪衣面容清瘦的模样时,她便想了。
犹记得还在江南,他们初见之时,金大公子随手便扔下千金玉簪只为引得她抬头看过去。
当时,一身锦衣的金大公子得意洋洋地靠在二楼窗边,眼眸傲慢高高在上,将她养的小猪肉悠悠送进嘴里,咬着筷子一副挑衅的模样。
可再一次这般从下往上地瞧着他时,他却再没有那般风流倨傲的世家公子模样了。
那一双孤傲的长眸泛红,眼下晕开久未好好休息过的青黑,素净雪衣勾得身形消瘦,憔悴异常。
那时,她便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