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急需什么来补充能量,来停下一时半刻放空大脑,只要几分钟就好。
方渡燃以前不会这样的。
他以前肆无忌惮,可以独自熬过去一次又一次无休止地检测和药物反应,可以一个人在地下室的笼子里跟动物的残肢骸骨度过冰冷的夜晚。
那比起在学校的生活,简直是两个世界。
今天不过是打了个电话而已,又怎么了?有什么消化不了的?
方渡燃有点反感自己这样的矫情,太矫情了。
可怀里抱着郁月城,什么也不做,好像就能够有一点温度和力量传递过来。
越过那些烂透的时光,透过冰封上锁的牢笼,穿过漫长幽暗的黑夜,悄然洒在一片腐败荒野之上。于是,心上有杂草疯长,有不灭的嫩芽破土,在废墟中伸出来。
也能照得见一缕干净的光。
他太烦了,他想在郁月城的身边待一阵。
安静地,什么话也不说都可以。像需要日照的植物,要晒晒太阳,就像郁月城经常安静地跟在他身边一样。
声控灯熄灭,方渡燃也没有松开手。
郁月城诧异的神情在拥抱里松动,什么也没问,手臂犹豫几秒,抬起来拢住方渡燃的后背。
至此,这是他和方渡燃相隔多年重逢后,第一个实打实面对面的拥抱。
他拍一拍方渡燃的后背,再摸摸他后脑的发丝,跟小时候方渡燃一言不发栽进他怀里一样。
“哄小孩儿呢?”
方渡燃在他肩上出声,声音低低的,也许是气流抵在郁月城的脖子上,里面带着点轻微的鼻音。
眼前仍旧昏暗,连灯也没偷听到。
郁月城沉吟片刻:“行使我的入场劵。”
黑暗里他发现方渡燃没有抗拒,就真这样继续下去,哄小孩儿似的一下下拍哄他的后背。
方渡燃就在刚才,他们短暂作别的时间里,遇到了很不开心的事情,他可以肯定。
也许是来源于他现在的家庭,或是其他的人际关系,一定是至关重要的什么事,大概率跟学校无关,不然他绝不会自己在安全通道里一个人静静。
方渡燃打小性情坚强倔强,示弱的时候屈指可数,在家里从方伯伯那碰了钉子,也只会放在心里,最多栽自己怀里瘪瘪嘴,大部分时间他受完罚,面对自己还是会跟没事一样。
郁月城很难想出来,能让他这么难受的事情是什么,跟他已故的父母有关吗?
但是方渡燃不开口说,他也不能去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