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渡燃一直在看照片,还拿手指去摁了摁照片上的小孩儿,里面的他好小一个,咧开嘴笑得愉悦,伸出来的手臂挥舞着肉乎乎的小拳头。
这个小孩看起来太天真了,眼睛里亮晶晶的,无忧无虑,方渡燃觉得一点也不像他。
“特意为你找出来的,喜欢吗?”方正海问他。
方渡燃把照片翻过去,影像那面对着方正海,指尖点在抱他的妈妈身上:“我能把她和这个小孩儿剪下来吗,别的我不需要。”
方正海坐直身体:“这是我们一家人,唯一一张合影。你小时候我一直都在国外读书,也就是你妈妈结婚······”
方渡燃手指微微一动,把硬壳一样的照片捏折出痕迹。
方正海叹了口气,看他把该拿的都拿走了,也算是听话,就不和他继续话题。
方渡燃也觉得他终于学会了适时闭上嘴。
从他懂事开始,他和方正海之间就从单方面的欺诈控制,变成了双方的博弈。
就像他成功从明智初中部那样的重点中学,把自己堕落进青训十二中。从名列前茅变成了问题学生。
他在暗自较劲,自甘堕落,反正他并不属于自己,现在不是关心他让他吃饭,而是需要作为alpha的自己要按时吃饭,健康作息,对身体好。
对身体好,实在搞笑。
他是实验品,他很贵,他身上倾注了很多的妄想和精力、心血、资金、资源。
从知道这一点开始,他开始学会反过来拿捏方正海。
我可以不要命,我可以去死,我可以让你的妄想全部毁掉。
方正海硬的不行,开始来软的,自以为是去自称是他爸,各种关心照顾,转型成慈父。
将“你存在的意义就是成为一个人工分化成功的alpha”升华成了“学习是为了你自己好,你有大好前程,我会给你最好的条件,达成最完美的基因数据,做alpha会让你获得尊严和自由,双赢”。
方渡燃觉得如果自己没长脑子的话,是会被他的双赢策略糊弄过去的,但七年的时间,他作为实验品,经历了什么,他很清楚。
强制分化的时候他记忆丢失,神经和细胞都遭到毁灭性重塑,方正海以为他连以后的事情也会因为痛苦就记不住了。
实际上他确实遗忘了很多,就连跟他爸他都忘得七七八八,他妈妈还记得清楚,其他的东西他想不到还能有什么。
童年时光似乎是一片空白,偶尔用力去想又一团糟,都是很零碎的片段。
那么小,估计也没什么要紧事。
但后遗症,不是会让他变成白痴、健忘症,他还没对痛苦这两个字应激障碍,他能直面每一次的剥离和蜕变,熬过所有的特殊易感期。
每一次检查、切片、抽取,用药什么样,不用药什么样,强制分化那天经历了什么······
他通通刻进骨头里,这辈子都不会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