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年龄大了,不得不想想限制和未来。李丰年想着自己也快40岁了,也不是什么大小伙了,还是切点实际好啊。
人年龄大了,就会忍不住去想年轻时候的事,总会念叨着,如果我原来怎么样,我现在就怎么样了。
可不是嘛,市场经济放开的那波浪潮放开的时候,自己好像也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气息。正好当时很多工厂破产了,下岗的工人特别多。那些高中分配工作了的,也都纷纷下岗了。
李丰年本来也不是读书的料,高中也没读过。看着那些从厂里下来,原先还读过高中,每个月比自己还多赚几块钱的老同学,沦落到开始和他一样打小工的境地,他还偷着乐了一阵。
心想读书有什么用,还不是和我做着一样的活,拿着一样多的工资。之前还趾高气昂的,看见自己这个只有初中文化,蓝领工人的同学都不屑一顾,现在可不是平起平坐了,谁还瞧不起谁呢。
那个年代能去读个大学的,也算是毛尖尖了,八几年时候的大学生都属于稀有人才。一年才能招20多万的大学生,哪家要是能出个大学生,就算本来住的是泥土房,穷的都揭不开锅了。但是家里但凡是有个大学生,那就是飞上枝头做凤凰了啊。这大学录取通知单,都能由村上敲锣打鼓的送到家里去,说不准还扎个大红花,让大学生背在身上,满街再敲锣打鼓的走着,庆贺着。
那年代是真的知识能改变命运啊,大学生可吃香了,和现在大学生的含金量都不同。一个大学里面就几百个学生,谁不认识谁啊,不像现在,一个大学怎么都得两三万的学生啊。
可是没个几年,原本变成蓝领的同学,都摇身一变,变成小老板了。九几年的时候,就能开上桑塔纳了,这车在九几年都是身份的象征啊。
这可把李丰年嫉妒的不要不要的,这才几年啊,自己还是个小工人呢,这些老同学要靠着实力爬回去了,还比原来爬的更高。
这都算怎么回事啊,李丰年觉得自己有的是力气,平时干活也不会像有的人那样在摸鱼,自己总是把份内的事做到最后。可是最后呢,自己也没有得到什么,都是小工人,升迁能往哪里升啊,最多就是看他活做的多,安抚他,给了一个小组长的称号,钱一个月就多给个一百。
本来因为这一百块钱,李丰年还乐呵呵的。都想到大家上,看见认识的,不认识的人,都吆喝几句,我是小组长了,我每个月还能多拿一百块钱呢。
可是同学变化太快,这事太打脸了。自己还穿着老式中山装,穿着望京大布鞋,心想着,什么时候能买辆摩托车,每天下班,油门一拧,跑的比兔子还快,让厂里那些几乎都蹬自行车上下班的人嫉妒嫉妒。那时候一辆摩托车就好几千,李丰年买不起啊,一个月工资就200多。别看不起这200多块钱,算高的了,一些小县城,工人一个月才能拿到100块呢。
所以李丰年骨子里还是有点优越感的,虽然也不懂这优越感是怎么产生的,可是他就觉得九几年时候,自己一个月能赚个200多,都算富裕的了。原来同学分配的厂子里,一个月也就这钱,所有年轻时候的李丰年,一直没想明白,班上那些人,晚上回家还点个小煤油灯学习有什么意思。
不过读书还是有差距的,唯一让李丰年佩服的,也就是那些考上了大学的。这出来工作可不是高中生进的那些什么造纸厂啦,建材厂啦,人家那些工作地方都美其名曰单位。
有时候,李丰年在路上走着,看见那些单位,装修的是挺气派的。和郊区那些小城都没有可比性了,一个天一个地啊。
最主要是这些大学生工资是真高,这些穷学生算是熬出头了,好的一个月都能拿到一千块钱。这钱可老多了,是自己的四倍。当着蓝领工人的李丰年,羡慕的是大学生。
可现在,他发现自己跟不上这个时代,事情更新换代的太坏了。下岗的同学,九几年末都摇身一变成老板了。去哪开着桑塔纳或者红旗,充充门面。手里喜欢拿个大哥大,虽然这东西又笨又重,但是胜在贵,还是众所周知的贵。男的膀子那里还喜欢夹个皮包,里面塞点现金,都是百百的那种。
看到别人这才几年啊,本来跌落人生的低谷,现在别人又爬上山了,还爬的更高。李丰年心里不是滋味,别人怎么就富起来了呢?自己也不比别人差些什么啊,怎么就过得不如别人呢。
有次,一个老同学请吃饭,一问别人在干什么,对方回答我在搞房地产,炒房呢。
李丰年给对方斟上小酒,也就是表面客气一下,内心嗤之以鼻。这搞房地产的老东西怕不是脑子坏了吧,或者每天在外面酒喝多了,烧脑。
九十年代末,搞房地产,听起来就和个笑话一样。这都是住在老家小县城,这时候哪有什么人口流动啊,一个人出生在哪里,这辈子就扎根在哪里了,出去见见世面的机会都没几次。虽然火车开通了,但是跑的太慢,去哪都不方便,车上又乱,不是迫不得已,大家还是不愿意离开生养的小县城。
更何况这小县城里,都是祖祖辈辈都住这的,哪家没点老宅子,还缺住的地方吗?这老同学真是来搞笑的,搞房地产呢,哈哈。李丰年心里是嘲笑着别人这种逆向思维的投资,但是表面上还是客客气气的,还给对方夹菜呢,劝别人多吃点猪耳朵什么的,补补脑子,要不然每天太辛苦了,人扛不住。
这可把搞房地产才起步的老同学高兴坏了,没想到这几年都没见,李丰年还挺客气的,还记得自己这个老同学呢,很是开心。推杯换盏之间,对方就问李丰年愿不愿意和自己一起干。李丰年连忙摆手,随便找了个理由推辞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