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宁波府士绅狮子大开口想要直接以三十万两白银收购盐场,宁波府士绅早就弄清楚了洋螺盐场的产能以及未来扩建计划,只是没搞明白其中的蒸发提纯技术。
只给三十万两收购价的理由也很充分,盐场产出的雪花精盐虽然质量上成,目前在市面上都是按照最高档次的价格售卖,可物以稀为贵,你产量这么大还在不断扩产,未来产量节节攀升,这价格势必会回落的,所以三十万两的收购价还是很合适的,只要答应就可以一次性拿到这笔钱。
陈昊听完想都没想就立刻拒绝了,宁波府官绅的算盘打得叮当响,他隔着海峡都听得清清楚楚,这帮子人要的并不是盐场,而是技术,只要把盐场技术拿到手,他们转头就会抛开溗泗军,自己回大陆大肆建立同类盐场,然后凭借销售路径以及人脉垄断精盐市场,届时溗泗军恐怕连个盐税都收不到,至少洋螺盐场在本地还是可以征税的。
三十万两就想获取技术垄断精盐,门都没有!
陈昊的拒绝令士绅代表团吃了一惊,没想到这贼寇定力这么强,三十万两的诱惑也能拒绝!
陈昊表示此类重要资产暂时没有出售想法,就算是出售也只能内部消化,只有加入法典势力范围内的商人才有购买权限。
同时陈昊表示此行只谈债券问题,不谈其他。
宁波方面表示不强求,但却无法接受债券抵押物仅为两成股权,并且利息年利率百分之五太低了,根本引不起兴趣,士绅们放贷随便都是九出十三归的,这点利率真的让人提不起兴趣。
陈昊则表示利率都是统一规定发行的,不可能再提高或者减少,否则就是对之前购买债卷者的不负责任,债券利率问题无法谈判。
双方就债券问题分歧很大,难以谈拢,无论宁波方面如何威逼利诱,陈昊始终不松半点口子,咬死年利率百分之五,五年期兑现!
陈昊到最后直接摊牌表示自己没有这个权利,债券是议会多方讨论后才批准的,想改也可以,有本事去找议会,议会通过修改,我就执行!
可议会里那群士绅已经买了四万多两低息债券,你说忽然要改后面债券的利息提高,你说他们答不答应?
就算他们打应了,军方议员也不可能答应,议长王福开甚至不会接受此类议题!
宁波方面听完大吃一惊,什么时候反贼办事儿竟然靠商量了?但与会参加谈判的议员戴行知先生却是点头承认此事真实性。
这就搞得气氛僵硬了,连连被拒绝的宁波府士绅代表很是愤怒。
但内里,宁波代表团表面上看着恼怒不已,实际上心里头却是很满意也放心了不少,他们就害怕对方可以随意上下调利率单方面乱来没一点约束,对方真要这么干,己方也毫无办法,因为刀把子枪杆子在别人手里。
而现在忽然听闻有一个议会可以制衡溗泗军,这就让宁波府方面惊奇的同时也感到放心了一些,对方态度这么强硬,就代表这玩意儿还是靠谱的。
别看宁波府方面吹嘘平日里九出十三归看不上这点利率,但实际上那些放贷业务数量很少,而且接待人也都是贫苦百姓油水不多,到最后能收回来的都是少部分。
而现在这种有抵押物的大额稳定债券其实是很吸引人的,明代的理财手段除了把银子埋进地窖里就几乎没有其它可以进行大额理财的途径了。
可银子埋在地窖里是不会下崽子的呐!而且从明中期一直到明晚期随着大航海时代推进,来自西方殖民者的海量白银涌入明朝,白银作为一种越来越普及的货币,其实发行流通量一直在增长,而社会生产力不变,货币却在一直增多,这会造成持续的通货膨胀。
虽然士绅们搞不懂什么通货膨胀率,但却隐隐能够感觉到,自家地窖里面祖祖辈辈攒下来银子其实越来越不值钱了。
明初的时候一两银子可以轻松兑换一千枚铜钱,甚至是更多,而在明中期这个兑换比就降到了七百左右,到现在只剩下了五百左右,而且其中劣币还巨多。
这个时候一款年利率百分之五的理财产品就很吸引人了,一万两的银子一年利率五百两,五年下来就是两千五百两,完全可以跑赢通货膨胀!至少比放地窖坐看贬值好太多了,而且还是有抵押物的。
最后双方在一番心理交锋之下,还是达成了交易,陈昊以来年每吨二十两售价的价格承诺向宁波府输出至少五千吨食盐,以此换取宁波府方面购买余下六万两的债券,所购买债券拥有每年清付利息的优惠,本金则在到期后一次性偿还。
双方都说自己吃了亏,但还是看在朋友情份上妥协了。
宁波方面也是拿这六万两银子试试水,看看信不信得过,若是靠谱就往后多投一点。